“……那你希望自己的画像记住完整的魔法石制造方法吗？”
“最好不要，我可不希望人们缠着我的画像不放却只为这一件事——当年帕拉塞尔苏斯的教训我可还记忆犹新呢，他根本没有制造过魔法石，结果还是以讹传讹的被全世界的巫师追赶了十几年……”
“嘿，帕拉塞尔苏斯……好吧，那没问题。”
“啊，对了——尽管如此，尼可的画像还是有丰富的知识基础和制作其他炼金物品的经验的，你确定它不会自己再‘发明’一遍魔法石的制作工艺吗？就像尼可本人年轻的时候那样？而且它拥有的可是尼可六百多年的知识和经验，而他发明魔法石的时候才不到一百岁……”
“大可不必担心这点，佩雷纳尔。”
霍尔拜因呵呵一笑，然后拍了拍乔纳的背：“乔纳，你来给佩雷纳尔和尼可解释一下吧。”
“？”
一直在专注旁听的乔纳没料到老师会忽然把自己扯进对话里，反应了一下后才连忙组织起语言来。
“呃……因为严格来说，画像里的人物是不会真正的思考的。”
乔纳忍不住用余光瞥了其他三人一眼，并未发现异样的神情后才稍微放松了点，接着说了下去：“虽然逝者的肖像来自对其灵魂印记的临摹，但它们其实并不是真正的生命，它们与人互动依靠的不是思考，而是仅仅使用自己记忆中的人格以及面对类似事情的经验做出反馈。”
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肖像师不负责创造生命，肖像本身也绝对无法取代死者——老师是这样教我的。”
作为史上最为长寿和最有成就的巫师，以及霍尔拜因的老友，尼可勒梅的生命甚至比肖像师职业的发展史都要长，因此迷离幻境的事情在他们夫妇这里根本算不上什么秘密。
“说的不错。”
霍尔拜因点头认可，一旁的尼可也微笑着表示鼓励：“那么，如果有人想要通过我的肖像学习魔法石的制作过程的话，会怎么样呢？”
“那个人只会从您的肖像那里得到所需的基本知识。”
乔纳逐渐流畅的回答道：“而如何应用那些知识，能否想通制作工艺的关键点就是那个人自己的事情了——如果真的成功了的话也是那个人自己的天才所致，因为您的画像只是提供了一个快速获得知识以及提供知识相关性的途径而已，和自己从书籍里翻阅本质上没有区别。”
“相当棒的回答，谢谢你，乔纳。”
佩雷纳尔笑呵呵的给乔纳添了一块柠檬挞，这让他产生了一种被当成小孩子逗的感觉，但也觉得理所当然——除他以外，在场的其余人中年纪最小的都有一百一十多岁，岁数的零头都比他大。
“不过有些可能自带隐患的知识也最好不要带进画像里去。”
思索间，尼可勒梅又继续和霍尔拜因商讨了起来：“比如一些黑魔法相关的东西——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不得不说我接触的黑魔法相关事物还是挺多的。”
“那你可得把黑魔法和黑魔法防御术区分的仔细一点。你和黑魔法接触的经验对其他巫师来讲也很有意义。”
“有道理……要不我回头再造一个冥想盆好了，然后直接把我希望放进画像里的记忆都往里面放一份……啊，一个或许不够，至少得五到六个，再加上佩雷纳尔的话就是十个以上了……”
十几个冥想盆才能装得下的记忆……
乔纳不禁为自己老师近几年的未来担忧了起来。而霍尔拜因的想法很显然和他差不多，脸色肉眼可见的一黑：“感谢你把你们的记忆量用这么直观的方式表现出来——我现在最担忧的已经不是能不能顺利完成任务，而是自己的脑袋会不会在你的冥想盆里腌成木乃伊了。”
“你有足足好几年的时间呢，卡斯帕。”
尼可轻快的安抚道：“一切顺利的话，我和佩雷纳尔应该会在两年左右之后去世，然后你完成我们的肖像也需要两三年的时间——用四年左右的时间掌握十几个冥想盆，应该也不是太过分的要求……对吧？”
“而且我们也会用这两年的时间尽量帮你减轻压力的，要是有什么想法或要求的话，你大可尽管直说。”
“那我想要一种能直接融合记忆的涂料。”
霍尔拜因哼了一声：“这样就可以直接把冥想盆当成调色盘用了，能省去至少三分之一的功夫……”
“可以，没问题。”
“啊？真的可以？”
“好歹给我这个炼金术士一点信心——我们三个一起研究专心的话，再加上偶尔可以找一些别的朋友寻求一点帮助……一年之内创造出你想要的涂料应该没有问题。”
“那可太好了。以后世界各国的魔法部就应该发专款，给每个一百岁以上的巫师免费发放冥想盆，每多活一百年就再送一个……炼金术士和肖像师们会很乐意听到这个消息的。”
乔纳默默的点头支持。
“冥想盆可不是随便哪个炼金术士都能制造的。”
尼可乐呵呵的纠正道：“而且我说的一年只是研制出那种涂料的时间，不是让它的制作成本降低到可以大规模使用的时间。幸好‘成本’这种东西从来都不是我和佩雷纳尔需要考虑的问题。”
“……”
炼金术士本来就是巫师中最有钱的群体之一，更何况尼可勒梅还有魔法石这种近乎作弊的东西——由于长生不老药的名气太大，人们往往会忽略掉这东西还有一个点石成金功能。也就是说如果尼可勒梅愿意的话，他几乎能做到凭一己之力在魔法世界掀起通货膨胀来。
甚至有不少妖精和历史学家怀疑他有可能已经这么干过了——在他还没发明出魔法石的时代，金加隆的价值是如今的六千多倍。
“那么，乔纳，”
霍尔拜因似乎暂时不想继续和尼可勒梅聊天了，转头看向自己的学生：“你也听到了，接下来连续好几年的时间我都会在尼可和佩勒纳尔这边忙碌，那么这段时间里，其余的委托就都交给你了。尼可的这个住所只有特定的方式才能往里传信，外面的委托信是进不来的。”
“我的箱子你离开的时候顺便带走，”他又指了指自己来时携带的那个手提箱：“里面有一些备好的材料和一些加隆，这些你都知道。另外箱子盖上有一个夹层，里面是一些跟我合作的魔药和草药店铺的联系方式，你找他们购买或者售卖东西的时候就说我已经退休了就行……”
“我也会把这里‘不可标绘’的特性对你解除。”
尼可在一旁说道：“这样你的猫头鹰就可以往这里送信了，你自己也随时可以过来看看你的老师。”
“……我知道了。”
乔纳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也请随时叫我就好。”
“还有别忘了给自己买一只猫头鹰，邮局的猫头鹰可进不了这里。”霍尔拜因提醒道。
于是，在尼可和佩雷纳尔的邀请下吃过一顿晚餐之后，乔纳带着霍尔拜因的箱子与他们道了别，以全英国唯一肖像师的身份前往了对角巷——买猫头鹰。
……
就这样，时间来到了两年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