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吉号满载物资,缓缓驶入疍福岛那熟悉的海湾。
李天明迎风站立在船头。
终于回家了。
他望着眼前这片视为根基的土地,心中顿感踏实,脸上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这一趟出去的时间真长,足足一个多月。
从大营中涌出的人群正朝着沙滩汇聚,欢呼雀跃。
他脸上笑意微微一凝。
嗯?
陈启和牛振呢?
作为营地的内外主管,于情于理,他们都应该在第一时间出现。
这是....
没容他细想,大吉号已稳稳落锚。
李天明压下疑惑,带着阿牛率先跳上小艇,直奔沙滩。
他顾不上与迎来的陈阿公等人寒暄,径直拉过阿丁问道:“他们在哪?”
阿丁脸上的喜悦迅速收敛,他凑近了些:“头儿,岛上发现了土人的踪迹,陈启大哥带着麻子他们,已经进山盯了好几天了。”
“土人?”李天明的眉头皱了起来,“弟兄们没事吧?”
“头儿放心,”阿丁连忙宽慰道,“那伙土人只在大营周边窥探过几次,鬼鬼祟祟的。被我们打了几火铳示警,驱赶后便再没敢靠近,算来已有七八日没现身了。陈启大哥应该就在周边山林搜索他们的踪迹,每天日落之前必定回来。”
听闻无人伤亡,李天明神色稍缓。
阿丁这才得空望向陆续登岸的水手,脸上露出疑惑:“猴子他们...没跟着回来吗?这几位是...”他的目光落在了李天明身后的陌生面孔上。
“回营再细说。”李天明摆了摆手,暂时压下这个话题。他先向周老坎和根叔等人点头致意,再上前搀扶住陈阿公。边走边低声讲述此行的经历。
刚到大营门口,牛振就已匆匆赶来,他额上还带着汗珠,边跑边满脸笑容地打着招呼:“头儿!您可算回来了!您要是再不回来,我这心里可真快没底了。”
打过招呼后,李天明驻足打量着大营,不禁闪过一丝惊异。
原本还有些简陋栅栏,已被加高了一倍,纵横交错间,已然形成了一道颇具规模的木质寨墙雏形。
寨墙之内,变化更是天翻地覆。原本稀疏的木屋群,如今也已连成一片,甚至还能看到数条简陋的街道,粗略看去,新启的木屋怕是多出了三四十间。
“好!好!好!”李天明用力拍了拍牛振的肩膀,由衷赞道,“牛大哥,辛苦你了!这大营,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一旁的陈阿公捋着花白的胡须,笑呵呵地补充道,语气里满是与有荣焉:“天明啊,你这话可说到点子上了。牛振这小子,可真是咱们营里的一个宝贝疙瘩!你走之后,他可是把这营里营外的事务都支应得明明白白。”
牛振被两人夸得有些不好意思,黝黑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头儿,阿公,您二位过奖了,这都是分内的事。当年在商队跑船,东家也是让我主管这方面,建货栈、管物资,算是老本行。眼下营地看着像个样子,但需要补强的地方还多着呢...”
他一边谦逊地汇报着,一边引着李天明向里走,来到一座明显新建的议事木屋门口。看上比普通木屋高大不少,也更显规整。
“嗬,这个也建上了?”李天明眼神一亮,心中大感欣慰。这牛振不仅能力出众,更难得的是心思缜密,连议事的地方都提前准备好了。将内务交给他,自己确实可以完全放心了。
“头儿。这次出去可有收获?”牛振期盼的问道:“不瞒您说,家底已经有些空了。所有的工具基本都用废了,铁钉之类的零碎也已基本耗尽。”
“但不敢耽误建设,”说到这里,他小心翼翼地搓了搓手:“和陈启大哥商量后,动用了四十多把制式腰刀用来伐木,已经用废了几把...”
“没事!”李天明大手一挥,笑容爽朗,“工具用废了再添就是!刚刚是没看到你,大吉号上东西多着呢,你等下带人清点入库就行了。”他看了一眼四周的熟悉面孔,提高了声音,“上面粮食五百石,咸鱼一百石,还有药材,青布、红糖和日常用物,够咱们用上好一阵子了!”
“天啊,这么多东西!”阿丁等人闻言,都惊呆了。
“不会吧?”牛振也是又惊又喜,但本能让他察觉不对,“那些磁铁矿...能换这么多物资?不对啊,这价钱差得太远了。”
李天明笑了笑,并未直接回答。
牛振见状,心知头儿此行必有奇遇,便按下好奇,继续汇报着:“营地建设已完成好些天了,我没让他们闲着,都去淘洗那些铁砂,囤积了不少,大概二万余斤是有的,都堆放在工棚里,等您处置。”
.....
这些日子,陈启心情不是太好。
头儿离开都快四十多天了,音信全无,茫茫大海,诡谲难测,由不得他不往坏处想。
他本已按捺不住,险些就要派船北上阿帕里探个究竟。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巡逻的弟兄回报,在营地外围的林子里发现了土人活动的痕迹。
看来,对方察觉到此地有生人后,已然扩大了搜索范围。
如此一来,他更不敢轻易分散人手,只得按下焦躁,将探听头儿消息的念头暂且搁置。
林子里的光线暗了下来。
陈启带着人沿着溪流,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回走。这已是他们搜索的第八天,依旧一无所获。
突然,走在最前的老卒脚步一顿,举拳示警。
所有人立马伏低身子,连呼吸都屏住了。
上游不远处,两个土人正鬼鬼祟祟地蹲在溪边,似乎在洗刷什么。
“陈头?”赵大勇眼神阴狠,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陈启盯着那两个背影观察片刻,轻轻摇了摇头。
他低声交代一番,四名老卒如狩猎的豹子,借着水声和林木掩护悄无声息地摸了过去。
陈启则带着剩下的人散开,架起鸟铳,警惕着幽暗的密林深处。
五步。
三步。
一名土人似乎心有所感,猛地回头。眼中的惊骇还未退去,一名老卒已暴起发难,手刀精准劈在他颈侧,那土人连哼都没哼一声,软软瘫倒。
几乎同一时刻,另一个土人刚抓起猎弓,就被两名老卒狠狠掼倒在地。膝盖顶死后腰,反剪双臂,用绳索迅速地捆了个结实。
电光石火间,尘埃落定。
陈启依旧端着鸟铳,观察着林地深处,确认再无异动后,才打了个手势:“撤!”
此刻,他只想尽快回到大营,头儿不在,营地的安危系于他一身,由不得他不万分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