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唱大风起 第17章 炭金墟魔

作者:黯寇 分类:修真 更新时间:2025-11-15 17:3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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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贞一奔到疤脸张的那条巷道。他第一次怀疑起自己的目力。

他看见了一团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从巷道深处慢慢显形,摇摇晃晃地向疤脸张走近。

不!它根本没有脚。

是飘出来……

也不对!它没有那么灵动。

赫连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团东西,它大约有寻常黄犬那么大,看着像是由炭灰和碎岩糅合在一起的一坨黑色烂泥,不断变换着外形,蠕动着往前拱。

它有一张脸,但没有五官,上面只是几块闪着幽光的绿燐石,组成一个奇怪的图案,仿佛是一个蹩脚的工匠制造了一件拙劣的工艺品。

那怪物原本像条蠕虫在坑道里爬行,忽然直立起来,身上往下滴着粘稠的黑色焦油,那几块绿燐石变化了排列位置,竟形成一个丑陋而充满恶意的笑容。

整个巷道似乎都随着这诡异的笑容而颤栗,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疤脸张惊恐地狂嘶,在地上发疯一样往后挪。

赫连贞一也感到一阵毛发悚然,他上前两步,想解开疤脸张的绳子。

那怪物似乎不喜欢疤脸张的惊叫声,从它的身体里伸出一条黑色触须般的长足,直向疤脸张面门逼近。

赫连一个箭步冲上去,拔出背后铜铲,用铲刃从侧面将那长足猛地压在石壁上。

那怪物发出吱吱的惨叫,绿燐石剧烈扭动,好像流露出痛苦的表情,忽然怪吼一声,迅猛地向赫连扑来。

它来势太疾,赫连迅速一铲横扫过去,啪的一声,好像击在一块精铁上。

然而那怪物的身体竟似可硬可软,铜铲立刻被它裹住,继而如影随形地攀附上铲柄,向赫连攻来。

饶是赫连胆大,此时也头皮发麻,放开铜铲,稳住身形,气沉丹田,一拳排山倒海般击去。

这一拳打得那怪物炭屑四溅,吱吱怪叫,触角一收松开铜铲。

赫连自己也震得胳膊发麻,可他还来不及收拳,那怪物竟又层层蠕动,将他的拳头包裹起来,直如附骨之蛆,沿赫连胳膊向上攀爬。

一股冰凉、黏腻的触感从赫连的手上迅速蔓延开。他这下真是又惊恐又恶心,后悔没有将铁剑带在身边。

他不禁第一次在心里召唤起狼血之力。

太古月痕,快快显形!

狼人血脉,速速觉醒!

然而任他全身起遍鸡皮疙瘩,也找不到半点狼血的杀意。

脑海中倒是更乱了,一股似曾相识的意识洪流骤然袭来,那股苍凉之感让他忆起,那是【狼之孤影·万物生息】,无所不察的探巡术。

他顾不上去想为何狼血之力没爆发就能开启万物生息。

他已经看见了在这灰白褪色的井道里,攀附在他胳膊上的那坨怪物,竟也是灰白色的,没有热量的迹象,没有任何生命的征兆,和疤脸张的红色身影完全不同。

可它明明在蠕动!

赫连贞一脑海里不知怎么闪过四个字:炭金墟魔!

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这是个极可怕的敌人,而且似乎没有什么办法对付它。

赫连顺手抄起地上的火把,那是之前插在疤脸张身边给他壮胆的。

火把一靠近这炭金墟魔,它就惊恐地尖叫起来,声音极其刺耳。

这下暴露了它的弱点,赫连咬牙拿火把去烧自己的右拳,火苗立刻窜起老高,火焰变得格外明亮。

这怪物的身体好像真的是石炭!

它痛苦地在火焰中扭动着,继而猛地弹起,离开了赫连的胳膊,带着火在地上四处弹跳,忽然一下蹦到疤脸张的脸上。

疤脸张原本一直在惊叫,这下声音戛然而止,他手脚被缚,扭动着身子满地打滚,那怪物身上还烧着火,伸出几只触角死死地扒住他的头脸。

赫连知道疤脸张危在旦夕,须臾间不是被闷死就是被烧死。

此人虽然行事阴险,平日也必作恶多端,但要惩戒他是一回事,让他被这怪物害死是另一回事。自己带他下来,又捆住他手脚,不能眼睁睁看他死在自己面前。

赫连抄起铜铲,覷准了一招斜扫过去,铲刃如刀,带着内家真力,一下削掉了怪物身上一大块,露出疤脸张的半张嘴,他立刻又恢复了惨叫。

这一招极为惊险,疤脸张若碰巧往前凑一点,半个脑袋都要被削掉。

然而怪物仍然牢牢地扒在他脸上,身子剧烈地抽搐着,火势烧得更旺了。

赫连一把抓起疤脸张腰间的绳索,疾步冲到自己凿开的那个通往地下河道的洞口前,将他抛入河中,像上回那样抓着长绳吊住他。

湍急的河水一冲,炭金墟魔身上的火立时熄了,蜷缩成红亮的一坨,从疤脸张脸上跌落,沉入河底。

赫连迅速拉绳,将疤脸张吊回到巷道上。

他目力过人,看见黑沉沉的河水不停地向上冒泡,河底深处隐隐有一团红光一明一灭,竟似呼吸的节奏。

他正想如何下水弄死这怪物,忽见河水冒泡急剧增多,竟似沸汤翻滚。

河底那团微弱的红光骤然大亮,瞬间绽出耀眼的白光,继而一声闷响,竟在水底炸开,水柱激起一丈多高,冲上洞来浇了赫连和疤脸张一头一脸。

赫连看得真切,那团红光炸成无数碎块,尽皆黯淡下来,在水流中翻翻滚滚,不知被冲散到哪里去了。

他到此时才放下心来,只觉身心交瘁,四肢百骸都脱了力。

这炭金墟魔的战力未必胜过那北狄的熊罴死士,然而这一战的惊险可怖更胜于死囚牢中的决斗。

井下的矿工们早都吓得逃上地面,只有邓头和那老炭工还躲在竖井的坑道口远远窥探。

赫连跟他们讲述了如何斗那怪物的情状,邓头听得惊疑不定:

“我干这行快三十年了,也听过石炭成精的传说,但从没人见过,以为只是老人们编的故事传下来,居然真的有这种精怪。”

赫连问:“不知它为何在水中会自爆?”

“这倒不奇,”邓头解释道,“烧红的石炭遇冷水受激,内部有极大热力,极易炸开,容易烫伤人,炭工们都知道。”

赫连恍然道:“原来我误打误撞,竟用此法除了这祸害。”

邓头道:“看来最有效就是火攻,只是井下处处有石炭,巷道顶壁皆靠炭柱撑起,烧不得大火。赫连兄弟用水火相激,也是妙招。”

一旁的疤脸张兀自哀嚎不断,他虽然保得一条命,这张脸算是彻底毁了,疤脸张也算名副其实。

赫连心下微有歉意,毕竟下此井救人之计是此人出的,遂扶他出井,让铁椎帮众去寻医诊治。

赫连又给其他矿工解释一通,邓头找了两个年轻胆大的,三人跟赫连一齐下井,各执火把,将整个第九口井的坑道内所有巷道都细细搜寻一遍,再无任何可疑之处。

赫连为防万一,将方才从炭金墟魔身上铲下的那一大块物事拾到地面上,点火烧尽。

炭工们再次下井,分成几班轮换,继续凿挖,又安排专人在坑道内来回巡视,以防意外。

此时已近半夜,赫连贞一身心俱疲,回到窝棚倒头就睡。

待到第二日,朦胧中听得欢呼声,他起身出去一看,见昨日陷身井下的那几名矿工已被救出,个个蓬头垢面,身上带伤,已近奄奄一息。

这是首次塌井后还能救出活人,众人都兴奋不已,七手八脚将他们抬至窝棚里,喂些热水。

赫连贞一见炭场内条件简陋,受伤矿工们身体虚弱,只怕熬不过去,便去长城脚下,寻到埋剑之所,取回包袱。

此时他已无需低调伪装,扛着铁剑昂然而回,铁椎帮人见到他就远远避开。

他取出些散碎银两交给邓头,嘱咐他安排人去城中购置伤药和滋补之物,煲些汤水给伤员们调理。

白日里炭场上众炭工如常下井劳作,监工们也不敢来滋扰。赫连贞一问遍全炭场,竟寻不到东庄村民。

如此风平浪静地过了两日,第三日正是除夕,炭场上早早歇工,供应的吃食里居然有两大盆肉糜,还有几坛烧酒,炭工们欢天喜地,围坐火堆旁吃喝谈笑。

很多人一年中只有这么一天可以放下重担喘口气,虽然没能和家人团聚,但重要的是又活了一年,有钱能带回家。

此番份子钱免了,更是大喜一件,不少人都过来跟赫连敬酒,窝棚里一片热闹景象。

被埋矿工们身体有所恢复,有两个受伤较轻的矿工也来拜谢赫连。

其中一个不到三十岁的汉子道:“听闻恩公在找东庄村的人,小的曾在村里住过两年。”

赫连大喜过望,问其姓名叫刘阿才,便打听他是否知道村里教书先生程老伯的下落。

刘阿才叹了口气道:“当时大家都躲马贼,程老伯都带女儿逃了,后来不知为何又回来,被马贼杀了。”

赫连大吃一惊,颤声道:“怎么杀的?什么时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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