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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安睡。

次日清晨,队伍整备,准备继续出发。

只不过,在营地大门口,有一个身影挺立。

摩昂衣袍在狂风中猎猎飞舞,周身散发出沛然莫御的威严。

漫天风雪,皆需随他意志而动。

此刻李道玄也走了出来,抱拳感谢道:

“西溟君此来相助,道玄感激不尽!”

摩昂扫了一眼谨慎的李道玄,也不浪费时间,直接说道:

“我这一身法力,只能横推二十里。”

李道玄看了看身后已经整肃的军队,点头说道:

“足够了,劳烦西溟君出手。”

只见摩昂双目微阖,口中低诵龙族古咒,双掌向前虚推。

前方,原本如怒涛般汹涌扑来的风雪,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流动的壁垒,狂暴的势头骤然被驯服、分流。

积雪被一股柔和却不可抗拒的力量向两侧推开、压实,一条近三丈宽、相对平静的通道在肆虐的风雪中硬生生被“犁”了出来。

四野漫天,冰晶依旧飞舞。

但通道内的风势却已锐减,能见度也大大提升。

如同在暴雪巨兽的腹腔内开辟出一条安全的甬道。

军民六千人,皆被此景震撼得无以复加。

“出发!”

号角声响,再起北上。

这便是李道玄与摩昂互帮互助的一部分。

粮草每晚到一天,这片风雪之中死伤人数,便会多出千万人。

而在摩昂身后,则是目光沉静、骑在马上的李道玄。

李道玄并未与风雪硬撼。

他远没有摩昂法力高深,哪怕这风流与他同属,但是也不能持久控御。

一夜修行未眠的他,并不能过多损耗自身精神与法力。

所以他只是御起了一阵贴地的风流。

这股风流不断上升而起,若有若无地托在士兵脚下,让他们在深雪中跋涉时,步履能稍稍轻快几分,从而大大节省了体力。

有李道玄和摩昂的助力,行军虽仍在严寒之中,但比起完全暴露在暴雪地狱,此刻环境已堪称“舒适”。

士兵们连日紧绷的神经稍缓,对前方那道引路的身影和身边这位控风护佑的主帅,心中充满了感激与敬畏。

暴雪之中,摩昂向前一步,队伍便向前一步。

而摩昂开辟的这条通道,整整维持二十里,才因他的力竭而停。

就这样平静一段,风雪一段,似乎这段北上的旅程,永无止境一般。

二十日,左武卫的铁骑与粮车,如同在白色海洋之中艰难跋涉的蚁群,足足坚持了二十日。

不见来者,只有那乌骓马的魏王李道玄,如同明灯一般照耀他们前进。

终于,有探马回报,前方一处背风的浅谷中,发现了一个规模不小的突厥部落。

约有两千余口,牲畜几乎死绝,毡帐被积雪压塌大半,残存的老弱妇孺瑟缩在断壁残垣间,眼神空洞无神。

李道玄勒住乌骓马,玄色貂裘大氅如同旗帜一般在狂风中翻卷。

今天的他,身在暴雪之中,却片雪不沾,寒意全无。

独立于世,不似凡人。

领军之时,他与将士为袍泽,无需风光;

救灾之时,他与突厥为上下,自当凌云。

李道玄的目光扫过这片绝望的营地,落在那位被亲兵搀扶着、踉跄迎来的部落首领身上。

那人名叫阿史那·思结,曾是颉利可汗帐下一位骁勇的俟斤。

如今却须发花白,脸颊冻得青紫,裹着破烂的皮袍。

昔日鹰隼般的目光只剩下深深的疲惫与一丝强撑的尊严。

“魏王殿下。。。”

思结的汉话生硬沙哑,他欲按突厥礼节行礼,却因冻僵和虚弱几乎跌倒。

他不认识什么魏王吴王,他只是听说眼前在这暴雪之中宛若神人的男子,能够救他部族性命。

那跪下就跪下了。

可惜连跪下都已做不到。

身旁的亲兵连忙将他扶住。

李道玄翻身下马,大步上前,一把托住思结的手臂。

那手臂冰冷刺骨,如同冻硬的木头。

“思结俟斤不必多礼。”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穿透风雪:

“风雪无情,大唐有义。本王奉天子之命,携粮秣药物而来,非为征服,只为活命!”

他目光扫过那些从残破毡帐缝隙中投来的、混杂着恐惧、麻木和一丝微弱希冀的眼神,朗声道:

“传令!左武卫分出三队,助此部清理积雪,加固尚能栖身的毡帐!

医官营就地设立,优先救治老弱妇孺!

粮队开仓,按人头分发三日口粮!

苏定方,调拨十车备用毡料、皮袄、木炭过来!”

命令如热流注入冰河。

沉默的唐军士兵立刻行动起来。

铁锹铲雪的嚓嚓声,木料搬运的撞击声,医官安抚病患的温和话语,以及粮袋被打开时谷物特有的干燥气息。

瞬间打破了这片死寂营地的绝望。

思结看着眼前忙碌的景象,嘴唇哆嗦着,浑浊的老泪终于滚落,在冻僵的脸上划出冰痕。

他挣脱亲兵的搀扶,深深弯下僵硬的腰,用尽力气嘶喊:

“谢……魏王活命之恩!谢大唐天子洪恩!”

李道玄没有阻止思结下跪,只是扶起他:

“俟斤言重了。同舟共济,共渡难关。”

他指向不远处一处相对开阔、已在清理的雪地:

“本王观此地尚可,稍后我军工匠会协助贵部,重新扎下营盘,待风雪稍缓,再随大军一同迁往河套腹地安置点。如何?”

“一切但凭殿下安排!”

思结的声音带着哽咽。

入夜,新的营盘在风雪中初具规模。

唐军提供的厚实毡料和加固木架,让新扎起的毡帐比残存的旧帐坚固温暖许多。

中央空地上燃起了数堆巨大的篝火,上面架着行军大锅,翻滚着热气腾腾的粟米粥,混杂着珍贵盐粒和干肉碎的香气弥漫开来。

领到口粮和初步安置的突厥人,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活气,孩子们依偎在母亲怀里,小口啜吸着温暖的粥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所有突厥人都发现,在这支唐军到来之后,营地的温度竟然越来越回暖,风雪也不知为何的逐渐变小。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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