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里德里希恢复了平日里的作息,每天早起后,照常进行训练。
路德维格在主显节后前往帝都,临行前弗里德里希对他一番交代,并派了两名骑士跟随。
此时校场上,只剩下他与奥托还在练剑。
这时,一名仆人快步走近,低声禀报:“大人,公爵的使者到了,正在议事厅等候。”
弗里德里希示意奥托停下,转头问道:“来的是谁?”
“是阿达尔贝特·冯·莱茵费尔登男爵,公爵的弟弟。”
“先回去吧。”他将木剑交给侍从贝尔,随即带着奥托往主宅走去。
片刻后,弗里德里希步入议事厅。他并未像往常那样洗漱换衣,只是简单清理了鞋上的泥土。
“男爵大人,欢迎您来到赫伯特。”他一边说着,一边径直走向主位坐下。
阿达尔贝特瞧见他一身戎装,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弗里德里希率先开口:“实在抱歉,男爵大人,您到来时我正在训练,一接到消息就赶了过来,没来得及换身干净衣服。”
阿达尔贝特含笑回应:“早就听闻伯爵大人英勇过人,今日一见,确是威武雄壮。”
“您过奖了。”弗里德里希摆了摆手,开门见山地问道:“不知您这次前来,是公爵大人有什么指示吗?”
阿达尔贝特摇摇头,“指示算不上,去年十月时,您的两位封臣来到乌尔姆,向公国法庭上报了一起案件。”
“原本已准备开庭审理,但公爵大人得知后,亲自过问此事,暂时将案件压了下来。”
弗里德里希点了点头,陈述起事情原委:“去年九月底,苏黎世伯爵兰巴多尔之子卡洛,在我的领地上随意杀人,这不仅触犯了公国法律,更是对我的尊严的践踏。
“我本打算低调处理,因此派遣了两位封臣前去交涉。
“卡洛承认了罪行,我要求兰巴多尔依法惩治他,可他却执意包庇自己的儿子。”
阿达尔贝特略微思索,说道:
“此事确实是他们理亏。但卡洛毕竟是贵族,惩罚他会让特雷维索家颜面扫地,兰巴多尔的拒绝也在情理之中。”
弗里德里希佯装不悦,“男爵大人的意思是,我施陶芬家的脸面就不重要了?”
阿达尔贝特连忙摆手,“我绝无此意,伯爵大人请勿动怒。”
他沉吟片刻,说道:“不久前,公爵大人得到一份有关勃艮第伯国的法律文书,其中记载了莱茵费尔登家族有权获得贝桑松伯爵领。
“为了维护家族的合法权益,公爵大人已决定向其宣战。”
弗里德里希闻言微微一笑,心想,“原来不止我一个人伪造宣称。”
他看向阿达尔贝特,“那么公爵大人的意思是?”
“大人希望你们两家能够放下争执,共同对抗勃艮第。”
略作停顿,阿达尔贝特继续道:“战后,大人会按照各自战功,授予大小不等的领地。”
弗里德里希沉默片刻。若是在半年前,他或许会欣然接受,但如今弓弦已经拉满,猎物已经瞄准,就这么放下,这一趟岂不是白来了?
他开口道:“公爵大人需要,我自然会尽力。只不过,这与我和兰巴多尔的恩怨并不冲突。”
他顿了顿,说道:“我已决意向他宣战。”
闻言,阿达尔贝特面露惊愕道,“伯爵大人可要好好考虑,为了区区一个农民,就要发动一场战争,这可不是明智之举。”
弗里德里希摇头,“为了一个农民或许不值,可为了家族的荣誉,我别无选择。”
阿达尔贝特试探着问:“那么,要怎样您才能平息怒火呢?”
弗里德里希答道:“我给过他机会,只要卡洛接受惩罚,我便不再追究,可他并未珍惜。如今,我的想法变了。
“去年圣诞节前,我的舅舅来到赫伯特,带来一份契约,上面记载着我的外祖父已将菲尔斯滕贝格授予他。”
他语气转冷:“可兰巴多尔这个贪得无厌的家伙,在我外祖父去世后,趁我舅舅年幼无力,强占了尔斯滕贝格。
“舅舅已许诺我,只要助他夺回领地,他愿将盖辛格-滕根-沙夫豪森以东地区赠予我。”
阿达尔贝特顿时警觉,仔细打量着他,“伯爵大人,此事非同小可,可要仔细确认真伪。”
“而且,我并非小瞧您,但苏黎世伯爵的领地确实比您更为广阔……”
弗里德里希点头道:“我本就打算在几日后前往乌尔姆,请大人鉴定契约真伪。
“况且,我已与我的岳祖父维尔纳伯爵结盟,共同对抗兰巴多尔。
阿达尔贝特迟疑道:“大人要是确认了契约,不就等于同意您开战了吗?这恐怕不妥。”
弗里德里希说道:“如果公爵大人有难处,我可以出一份力,一百古尔登,您看如何?”
阿达尔贝特顿时瞪大了眼睛。一百古尔登?
按照菲尔斯滕贝格的领地规模,一年总收入也不过四百多古尔登,剩下不足一百。
他看着弗里德里希,心里惊讶:“看来格列宁根这些年的贸易收入确实可观,竟能一下子拿出如此巨款。”
“不过这样一来,这场战事恐怕难以避免,或许会影响鲁道夫的计划。好在对勃艮第的战争还在准备,还有些时间。
“而且一百古尔登也不是小数目,发挥的作用也不算小,要是再加五十,倒也未尝不可”
想到这儿,他摇摇头,“此事并非我能做主,需要回去禀报大人,让他定夺。”
弗里德里希点头,“这是自然。”
两人又交谈片刻,阿达尔贝特便起身告辞。
“伯爵大人,您的意思已明白。接下来我还要赶往苏黎世,就不再叨扰了。”
弗里德里希起身,招手唤来奥托,低声吩咐几句,随后亲自相送。
来到主宅外,奥托适时返回,悄悄将一只小羊皮袋递给弗里德里希。
弗里德里希上前托住阿达尔贝特的手臂,低声说道:
“这么冷的天气,还劳烦男爵大人奔波,实在辛苦。既然您着急赶路,我也不便强留。”
说话间,他不露声色地将羊皮袋塞进对方手中。“等您到了苏黎世,不妨好好喝上一杯,暖暖身子。”
阿达尔贝特掂了掂手中分量,约莫两磅重,态度立刻热络不少:
“多谢伯爵大人好意。大人放心,回去后我一定尽力劝说哥哥。”
“那有劳大人了。”
随后,弗里德里希目送阿达尔贝特离去。
奥托忍不住问道:“哥哥,这事能成吗?”
弗里德里希摇摇头,“一百古尔登多半还不够,最终数目应该还要再加些,不过只要事情能办成,总是值得的。
他看向奥托,语气温和:“等赢下战争,你们四个人的封地就有着落了。”
说完,他转身离去。
奥托独自欢喜片刻,赶忙小跑着追上去,“哥哥,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