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随着一声宣告,进入献礼环节。
依旧是遵照爵位的高低,贵族们或亲自,或由侍从们捧着各式礼盒,依次上前,向铁王座进献他们的心意。
宫廷书记官们在一旁奋笔疾书,记下每一份礼物及进献者。
小贵族们进献的大多是些制作精美的钱币,而大贵族则各有不同。最初的礼物大多符合传统,虽价值不菲,但缺乏新意。
米兰藩侯献上了一套二十只造型古朴的银质酒杯,据说是查理曼时代的工艺。
几位富庶的主教一起进献了一整套用金线绣制的祭坛帷幔,宗教意味浓厚。
一位来自意大利的伯爵,则进献了一对猎隼。它们站在特制的鹰架上,引来一阵赞叹。
然后,到了地位显赫的鲁道夫公爵,他对随从挥了挥手,两名侍卫小心抬着一个被深色绒布覆盖的巨大物体走上前来。
当绒布被掀开时,人群中响起一片惊叹。
那是一套完整的、纯银打造的盔甲,每一片甲叶都经过精心打磨。与之配套的,是一顶装饰着蓝色羽毛的头盔。
“陛下,”鲁道夫声音洪亮,带着一丝自豪,“这件甲胄是几位意大利名匠,仿照希腊皇室的款式,耗时一年打造而成。”
海因里希起身走到盔甲前,轻轻抚过甲叶,赞叹道:“真是完美的工艺,鲁道夫公爵,你的心意,朕收到了。”
接着,阿德尔伯特大主教走上前,他的礼物由两名白衣辅祭小心抬着。
那是一张小木桌,桌上摆着一个古朴金属盒。
“陛下,”阿德尔伯特面容虔诚,“这盒里装的是圣髑。基督受难时所戴荆棘冠的残片和棘刺。”
场中的喧闹立刻安静下来,海因里希的神情也变得肃穆。他庄重的念了一句祷言,随后才表示感谢。
终于,轮到弗里德里希。
“格列宁根,弗里德里希·冯·施陶芬伯爵,敬献贺礼!”
一声唱和声后,弗里德里希深吸口气,朝着路德维格点头,迈步上前。
路德维格牵来一匹黑马,两名骑士跟在他身后,各自手捧一个盖着天鹅绒的托架。
他们走到高台前,单膝跪下,将托架高举过顶。
弗里德里希上前掀开绒布,露出里面的带鞘长剑。
剑鞘由鹅耳枥木制成,包裹着一层黑色皮革。装饰简约,只在鞘口和鞘尾用白银镶嵌出萨利安家族的鹰徽。
他握住剑柄,只是将剑抽出寸许,一股冷冽的杀气瞬间弥漫开来。
剑身并非寻常亮银色,而是带着一种千锤百炼后才有的天然纹路。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剑身上,反射出深沉而内敛的乌光。
“陛下,”弗里德里希将剑平举,声音清晰,“这是我领地内的胡戈大师,花费数月时间才打造的精钢长剑。”
接着,他把剑放回托架,掀开第二面绒布。
托架上是一套折叠整齐的骑士全身锁甲,锁环紧密,泛着金属光泽。锁甲胸口位置还镶嵌着一块完整的铁片。
“这件锁甲,是我领地内几位资深工匠,花费数月时间打造的。”
最后,他侧身看向那匹安静屹立的黑色骏马。
“这匹马,产自格列宁根的牧场,融入了弗里斯马与阿登马的血统。是牧场这几年最优秀的一匹。”
海因里希走下高台,看了看长剑与锁甲,目光落在黑马身上,“它取名了吗?”
弗里德里希恭敬答道:“这是送给陛下的礼物,应该由陛下亲自命名。”
海因里希听了,脸上笑容更深,他朗声道:“说得好,那就由朕亲自命名!”
他指着那柄长剑:“这柄剑,就叫‘审判’。”
顿了顿,他走向那匹黑马,抚摸着它的脖颈,黑马温顺的打了个响鼻。“就叫它‘忠诚’。”
海因里希拍了拍弗里德里希手臂,“弗里德里希伯爵,你的礼物,朕很喜欢!”
贵族们看着这一幕,反应各有不同。
后面其他贵族献上的礼物,如美因茨大主教的金质圣杯,或一些伯爵送的东方象牙、香料什么的,在刚才那份礼物面前,就显得逊色了。
所有礼物都呈献完毕,宫廷总管大声宣布:“献礼结束,宫宴开启!”
冗长的仪式终于结束。但所有人都清楚,真正的较量,并不会随着宴会开始而停止。
……
宴会厅被装饰得焕然一新。
四壁悬挂着崭新的绣金挂毯,巨大的环形烛台从穹顶垂下,数百根牛油蜡烛将整个大厅照亮。
长条餐桌已铺上浅色亚麻桌布,上面摆着干果、奶酪和小馅饼,都是些开胃菜。
吟游诗人在角落里弹奏着鲁特琴,调子轻快。
歌声、宾客的谈笑声还有侍者的脚步声,混杂在一起,嘈杂而热闹。
杂耍艺人和宫廷小丑在餐桌间的空地上穿梭,表演着滑稽动作,逗得众人发笑。
宴会的第一道菜是汤品,用新鲜海鱼熬制的浓汤,加了藏红花,呈现出诱人的色泽。
随后一道道珍馐如同流水般被端上餐桌。
乳猪的表皮烤得焦黄酥脆、腹部塞满栗子与香草;整只的孔雀,羽毛被重新插回,展示着华丽的尾羽;用鱼、肉层层叠加的‘肉馅饼’;堆成小山,淋着蜜汁的面点……
酒水更是川流不息,任由宾客们饮用,勃艮第的红葡萄酒醇厚,卢瓦尔河谷的白葡萄酒清爽,意大利南部的加香葡萄酒味道甜腻。
侍者们抱着大酒壶,在餐桌间穿梭,不停为宾客续酒。
弗里德里希坐在海伦娜身边,为她夹取她可能喜欢的菜肴,他本人则端着酒杯默默饮酒。
刚刚的献礼引来太多人注目,他不想再出风头。
他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视全场,实则密切关注着上首那些重要人物。
那些亲近海因里希的贵族们,大多满面笑容,端着酒杯与身边人热烈交谈着。恩斯特、奥塔卡尔几人就是这样。
阿德尔伯特或许得到了些风声,满脸喜悦,目光偶尔扫过弗里德里希、沃尔夫几人。
至于安诺,坐在位置上,面前的食物一口没动,只是偶尔端起酒杯抿一口,与身旁几位教士低声说着话。
他眉头微皱,目光偶尔扫过主桌的海因里希,或阿德尔伯特等人,脸上没什么表情,与宴会欢快的气氛格格不入。
只是,弗里德里希不想招惹麻烦,麻烦却会自己找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