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晃晃的刀兵面前,穿越者的光环似乎黯然失色,他与这片土地上任何一个手无寸铁的贫农并无不同。
性命攸关,除了暂时低头,他别无选择。
此刻,他心中那份关于玻璃、关于宏图大业的蓝图,在此刻显得如此遥远可笑。
“哼,算你识相。”王管事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下巴微微抬起,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轻蔑。但他并未就此罢休,那双精明的眼睛再次贪婪地扫过脚下这片长势格外喜人的粟田,慢条斯理地道:“不过,就算你肯交出技法,你偷盗我王家秘法一事,仍须调查清楚。岂能你一说,便定了是非?”
他语气陡然转厉,喝道:“来人!将这嫌疑重大的小子给我带回府去,好好审问个明白!”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血淋淋地体会到,鲁迅先生笔下那刻在历史字缝里的两个沉甸甸的大字——吃人,究竟是什么含义。
王管事一声令下,那些如狼似虎的家丁们立刻狞笑着围拢上来,粗糙的手掌抓向陈皓的胳膊。
陈皓心中警铃大作,他知道一旦被带入那深宅大院,生死便完全由他人拿捏,所谓的审问之后,自己很可能就会成为城外乱葬岗的一具无名尸首。
“我不能就这么死了!”强烈的求生欲瞬间压倒了恐惧,眼看一只大手就要抓住自己,陈皓猛地一矮身,险之又险地躲了过去,同时用尽全身力气,朝着人墙相对薄弱的一个方向撞去!
“还想跑?给我拿下!”王管事没料到这看似文弱的少年竟敢反抗,先是一愣,随即气急败坏地大叫。
陈皓毕竟只是个现代灵魂,何曾经历过这等阵仗?他虽然凭着突然爆发冲开了一个缺口,但没跑出几步,便被反应过来的家丁一脚踹在腿弯,一个踉跄扑倒在地。
泥土的气息瞬间涌入鼻口,紧接着,拳脚如同雨点般落下,砸在他的背上、肩上,疼得他几乎蜷缩起来。几把明晃晃的刀也架了过来,封住了他所有可能挣扎的空间。
绝望如同冰水,浇灭了心中最后一丝侥幸,穿越者的宏图大业,玻璃发财的梦想,在真正的暴力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清越却充满不容置疑威严的断喝如同惊雷般炸响:
“住手!尔等何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行此强掳之事!”
众人皆是一愣,下意识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高坡上,不知何时立着一位布衣少年。
那少年约莫十五六岁年纪,身形虽未完全长开,却已显露出挺拔之姿。
他面容英气勃勃,眉宇间带着一股逼人的锐利,手中倒提着一柄略显陈旧却保养得极好的环首长刀,虽衣着朴素,但站在那里,自有一股渊渟岳峙、不容忽视的气势!
王管事见来人只是个半大少年,虽气度不凡,但己方人多势众,顿时胆气又壮了起来,呵斥道:“哪里来的小子,休要多管闲事!此乃我王家处置偷盗秘法的家奴,速速离去!”
那少年闻言,眉头微微一皱,非但没走,反而缓缓上前几步。他目光扫过被围殴在地、狼狈不堪的陈皓,又看了看周围那些手持利刃、面色凶狠的家丁,嘴角勾起一丝不屑的冷笑:
“呵,好大的阵仗!十数个持械壮汉,围攻一个手无寸铁之人,依我看,非是处置家奴,倒像是豪强欺压良善,行那巧取豪夺的勾当!”
他声音清亮,却自带一股凛然之气,言语间更是毫不客气,直接戳破了王管事的遮羞布。
王管事被一个少年如此顶撞,顿时面红耳赤,怒道:“放肆!给我连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并拿下!”
家丁们得令,立刻分出一半人,挥舞着棍棒柴刀冲向少年。
面对来势汹汹的家丁,少年面无惧色,竟纵身一跃,如同苍鹰掠地,几个起落间便已疾冲而至,速度快得惊人!
不待那些壮丁反应,少年手中长刀并未出鞘,只是连刀带鞘猛地一挥!
“啪!啪!啪!”
几声脆响,冲在最前面的三个壮丁只觉得手腕剧痛,棍棒脱手飞出,惨叫着倒退数步。
少年身形如游龙,切入战团,刀鞘或点或扫,或劈或格,动作干净利落,迅猛无比!每一次出手,必有一人痛呼倒地,暂时失去行动能力。
他显然未下死手,但力道和精准度都拿捏得极好,专攻关节手腕之处,片刻间,前去围攻他的壮汉们便都各自捂着手腕东倒西歪的栽倒在了田埂之上!
很快,少年便冲入了围住陈皓的包围圈中,不消片刻时间,这数十壮汉便被他一人放倒了大半。
王管事看得目瞪口呆,脸上血色尽褪。他何曾见过如此悍勇的少年?
那少年却不再恋战,一招逼退剩余几人,一把抓住还在发愣的陈皓的手臂,低喝道:“还愣着作甚?走!”
他的力气奇大,陈皓只觉得身子一轻,便被带着踉跄冲出了包围圈。
少年对地形似乎颇为熟悉,拉着陈皓专挑田埂小路疾奔,速度极快,转眼间便将王管事气急败坏的叫骂声和那些挣扎爬起的家丁远远甩在了身后。
直到跑出二三里地,确认后方无人追来,少年才放缓脚步,松开了手。
陈皓喘着粗气,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这位突如其来的救命恩人,阳光洒在少年英挺的侧脸上,那双眸子亮得惊人,仿佛蕴藏着无尽的精力与锋芒。
“多…多谢壮士救命之恩!”陈皓连忙躬身行礼,声音仍带着喘息,“在下陈皓,不知恩公高姓大名?”
布衣少年随意地摆了摆手,语气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爽利与些许傲气:“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某家姓吕,名布,五原郡人士,游历至此。”
吕…吕布?!
陈皓如遭雷击,猛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位尚且年少、却已初露绝世锋芒的未来虓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