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为兄知道你家艰难，给你想了个法子。”
“嗯，你说。”周虎双手抱胸，这人要整事。
“你们家老大老二年纪不大也不小，活干不了多少，饭却不能少吃。县城有个富户方姥爷，听闻他缺贴身小厮，寻十五到六岁男童两个，你家俩孩子年纪都合，我……”
“缺银子卖你自己儿子去，儿子不够还有闺女，媳妇！我警告你周强，若是你敢打我孩子主意，别怪老子对你不客气！”
“说啥混账话，我卖啥你孩子，送去方老爷家吃香喝辣，你留着只能饿死他们。老四，你脑子清醒点，现在只有送走两个才能让孩子全活下去！”
周虎真想敲碎面前人的狗头，别以为他不知道为何大老爷喜欢买年轻小伙，里头的龌龊他门清。
只是这个更加丧心病狂，连孩子都不放过。难怪老大老二被凌虐至死，找到原因了。
“饿死我乐意，周强，若是你再出馊主意，信不信我砍死你！”
周强后退一步，少吓唬他，他没那胆子！
“光脚不怕穿鞋的，反正现在除了一条命啥都没有，谁要是想找死试试就来吧！看我敢不敢杀他全家！”
周强再次后退一步，他好像来真的，眼里火光明显。
“你大哥做错啥了？你们家锅都揭不开，不送人留在家饿死？你个不知好坏的混账玩意，该感激你大哥知道不？”
这事大儿子刚回来就跟他说了，一个孩子能卖十两银子。全家人一起商量过，认为可行。
最起码进入方家后能吃饱穿暖，他也算对得起两个孙子。
至于银子，自然留给老大，他念书要花钱的地方太多。
两全其美，他以为四儿子绝对不会有任何意见，他也不敢有。
就算分家，当家做主的依然是他，他还没死，谁敢蹦跶？
“饿不饿死就不劳你们操心了，还是想想去哪里挣大哥年后束脩吧。我儿子只要我不点头，你们卖卖看？”
周强瞳孔微缩，是，他说的对，只要他不画押孩子他卖不了，爹还活着，大伯就无法卖侄子，尤为律法，且成不了事。
可这他怎么会知道？
不能吧？
“四弟，若是孩子饿死，你对得起死去的弟妹？她临终时候咋交代你的忘了？”
“大哥当时在床头，你听见她咋交代我的了？”
这家人凉薄到极点，当初孩子娘病的半死，他们非但没来看望过，没借一文钱，甚至死后葬礼都没一个人来。
他怀疑周虎不是他们亲生的，最起码他们对其他两个儿子不至于如此无情。
难道因为他不够听话？执意分家不想供养大哥？
是了。
自打他闹分家开始，一家子就非常不待见他，认为他是叛徒。
他们一家子就活该在家里做黄牛，供养废物。
看了眼老二老三，再看一眼他们妻儿，这两个脑子怕是驴踢了。
他的话让堂屋内寂静无声。
当初对他不管不问，甚至不帮衬丧事，村里不知道多少人戳他们脊梁骨。
“二哥三哥，看看你们穿啥大哥穿啥，看看你们的孩子再看看大哥家的孩子，人家住县城你们住哪里，要是脑子不清醒，可以去外头吹一吹。”
说罢便大步流星的走了。
这次没人追他，周力周勇愣在当场，周强有些心慌，老头子也是，狗东西竟然敢挑拨离间。
“你们别听他瞎比比，羡慕你们兄弟感情好，自己过的不如意就不想我们好，混账东西现在忒坏。”
“是啊二弟三弟，如果不是要在县城见人，我们家绝对不会穿成这样，都是门面，全是门面，千万别多想。”
“是啊，我们其实难着呢，知道你们不容易，在县城一点东西不敢乱买，平日几个孩子除了糙米汤窝窝头真的啥好东西都没，全都紧着当家的。
弟妹别看我们衣裳穿的好点，其实里子虚的很。
你们对我们多好心里清楚的很，等当家的考上后大家苦日子便到头了，我们记你们一辈子情。”
老头子也打圆场，多哄了他们几句。
周力周勇对视，紧抿着唇不说话。
不对比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自己孩子在大哥孩子面前好像难民，大嫂和自己媳妇站一起好像她家仆妇。
大哥……
“行了，赶紧拜年，一会就有人上门来了。”
他们家在村里算是大户，每年来拜年的亲戚不少，当然，他们也得去给别人拜年。
老四，哼，他们家常年除了要债的连个鬼影子都没。
穷在富市无人问，自古都是如此。
“爹！”周强着急，二十两呢，足够他们一家在县城过好一阵子逍遥日子。
老头子摆手，现在不适合说这些，老二老三明显有想法了。
老大也是，都跟他说了在家里低调点，就不能穿点旧衣裳。他穿好的也说的过去，他媳妇和孩子咋回事？
家里辛辛苦苦赚钱养着他们，不是让他们在外头潇洒的。
晚上忙活完了他必须得好好跟老大唠唠。
周虎挑拨完后心情极好的跑回家，半路上就笑不出来了，太冷了，实在太冷了。
他一个十几年见不到一次雪的南方人受不住。
脚下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到家时候看见自家烟囱在冒烟，老大正在做饭？
也是，今天正在老宅逗留的有点久。
“赶紧进屋去，冻病了咋整？”
在厨房门口看见里头瘦削的小人站在锅前发抖，脸都冻青了。
孩子没逞强，一溜烟跑了。
爹说的对，家里没钱，他们没资格生病。
真冷呀！
一上炕，三小只立刻抱着大哥，给他送温暖。
周虎掀开锅盖，发现锅里没几粒米，又抓了两把粟米丢进去。
大年初一的朝食，一人一碗糙米汤，怎么着也得稠一点。
“爹，这粥？”几个孩子不敢动，啥时候家里煮过恁稠的米粥，这是他们能吃的？
爹不打算过了？
“赶紧吃，开春后爹会想法子挣钱，别担心。”
他们不担心才怪，他们家啥情况全村谁不知道？
孩子们小心捧着碗吃粥，吃的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