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食落肚，腹中的暖意驱散了江风带来的寒气。
船板上散落着啃剩的碎骨，无人收拾，渔船上充斥着李天明的声音。
油灯的光亮投射在每个人的脸上，映出各自的心事。
“所以，从现在起，这里必须有规矩。想活命，就得听令行事！”他往前踏了一步，船身随之摇晃，“谁要是乱来，耍自己的小聪明，害的不是你自己，是我们这五十七口人！到时候，别怪我李天明手里的家伙不长眼！”
没人出声，无人反驳。
粗重的呼吸声在夜色中起伏。
这小子救了阿梅，手上沾了官兵血，还带着他们吃了肉喝了酒。是个狠厉的后生仔，也是是眼下唯一的指望。
“今天的事，是我带的头。”李天明坦然说道，“接下来的路怎么走，遇到事情怎么办，最终，也必须由我来拿主意！从现在起，所有十六岁到二十五岁的男人，你们全归我管，我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得做什么，听明白了没有？”
人群中，几个半大小伙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有紧张，又有丝狂热。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李天明的目光转向抽着旱烟的陈阿公。他稍微收敛了点身上的戾气，微微躬身：“陈阿公，您老一辈子在水上讨生活，走过的桥比我们这些人走过的路都多。接下来，哪条水道安全，怎么避开风浪和官船，我们都听您的。待会你走头船，我们就跟在您老屁股后面！”
陈阿公吧嗒吧嗒大力抽了两口，火星在黑暗中一明一灭。
他抬起眼皮，深深看了李天明一眼，然后将烟锅在船舷上磕了磕，闷声回道：“晓得了。”
最后，李天明的视线落在阿梅身上。他放缓了声音：“阿梅，你带着船上的婶娘姐妹们，清点好我们剩下的吃食、淡水和能用的家伙事。看好娃仔，别让他们哭闹出声。等上了岸，找地方歇脚、生火弄吃的，都由你来张罗。我们男人在前面拼命，后面就交给你了。”
阿梅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又重重的点了下去。
分派已定，无人异议。
简单几句话，让乱麻似的事情捋的很清楚，众人眼中最后的犹豫也消散了，盲从的信任开始凝聚!
“好！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就速速回到各自的船上准备！没用的东西都扔了，只带吃的和人走！”
“我点一炷香的时间，香烧完，我吹哨为号，所有人立刻起锚出发！记住，我们的命，就在这一炷香里！”
男人们不再交谈，一个个站起身，迅速地回到各自的小船。
很快，寂静的船泊地响起了一片忙乱声。
李天明站在船头，夜风吹动他的衣衫。
这一刻起，这五十七口人的性命，就都压在了他的肩上了。
一炷香燃尽。
岸边的杂乱声响渐渐平息，
李天明将两指放入口中，用力一吹。
哨音刺破夜空，旋即又被涛声吞没。
十三条小船，滑离了熟悉的船泊地，一头扎进墨色深沉的大海。
陈阿公的船一马当先，船尾挂着一盏油灯，厚布蒙住，只开了一面，这是唯一的方向信标。
船桨轻划破水面的哗啦声，风掠过帆布的微弱呜咽。
月光洒在海面上，铺出一条碎银闪烁的道路。
通往何方，未知！
李天明的船在第三位，被阿丁家的船拖行着。
他将全部心神沉浸下来。
意念一动，淡蓝色界面在脑海中浮现。
【海洋之心】
【当前等级：一】
【效果：水性亲和力（lv1），明视功能（lv1），方向感（lv1），闭气时间（lv2），游泳速度（lv1）】
他仔细感受的是【水性亲和力】。
很奇妙，没接触海水也能感受。
起初他以为只有自己下水才有作用，看来，他还是小看了系统的逆天。
船于海水连接，他清晰地感受到船体吃水深度，水流在船底的变化。
船仿佛成了他身体的延伸，每一次晃动，每一次颠簸，他都能预知。
这种感觉很让他多了一份安稳。
接着，又将注意力集中在【方向感】上。
没有图示，但他很坚定地清楚前行方向正是梅岭镇的大致方位。
同时他们走过的航路，如同墨线，在脑海中被缓缓绘制。
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陈阿公带领船队沿着海岸线的边缘，避开了所有主航道，穿行在大多人不知晓的浅水区。
“停！”
前方传来陈阿公的低喝。
李天明站起身。立刻抬手向后方打出停止的手势。
船队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声和水流的呜咽。
李天明催动了【明视功能】望向前方，但好像并没什么卵用。
这功能水底水下用效果有些不同，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视力有明显的提高。
他仔细辨认着。
前方数百米外，有一片水面呈现出与周围不同的颜色，水流在那里形成了细碎的旋涡。
是暗礁区。
果然，陈阿公的声音再次传来。
“所有人小心了！跟着我从左边一个跟一个地过。”
头船开始缓缓移动，小心翼翼地从那片水域的边缘擦过。
路过时，李天明甚至能看到水下几尺处，那些嶙峋如兽骨的礁石轮廓。
有几次船底都是贴着礁石的顶端划过，看得他手心冒汗。
还好，船队有惊无险地通过了险地，没一条船掉队。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老船工就是不同！
继续前行了约莫半个时辰，一点微弱的火光一闪而过。
“有船！”
前面有人喊道，同时吹出两声短促的口哨响，这是他们约定的警戒信号。
整个船队立刻静止，一动不动。
大家都有些紧张，李天明也不例外。
一点火光，在这时候就意味着官兵的巡逻船。一旦被发现，他们这十几条破渔船，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时间一息一息地过去。
李天明死死盯着那个方向，那点火光没有再出现。
“别慌。”陈阿公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是海对面的渔火，这个时辰，有赶早潮的。浪大，挡住了。不是冲我们来的。”
众人紧绷的身体这才瘫软下来，李天明后背也是冷汗。
虚惊一场。
这次夜航不仅是空间的转移，更是李天明将系统能力与真实航海进行验证融合的第一课。
他需要尽快熟悉，尽快提升【海洋之心】的等级。
为远航南洋的疯狂计划，积累着最初的资本。
船队再次启航，重新汇入月光下的水道。
坚定地航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