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苏晨就在纸上将面粉的制作过程写了出来。
苏力拿着纸,一边觉得纸就这么浪费了真可惜,一边觉得方子就这么推出来真浪费。
然后任命的贴在面店门口。
虽然是大早上,还是有不少人要赶早吃面。
当然,买馒头的更多一些,带回去一家人的上午饭就有了。
赶早吃面的大多都是权贵,他们通过这么长时间的吃面,已经吃出来了规律。
面这东西,一定要吃第一锅下出来的面。
第一锅面的面汤是清的,面条表面是光滑、细腻且劲道的。
在后世,不少面馆开张都比菜馆早,原因就在这。
吃面爱好者都争相比早,争相要吃第一锅面。
吃了第一锅面,神清气爽,一天的精神头都很足。
再往后的面条口感差很多。首先面汤已经糊了。
面汤糊,就代表下出来的面条不爽利,表面不光滑。
连带着那种劲道的嚼头也要失去三五分。
这样的面,挑剔的人吃着剌喉咙,他们不会喜欢。
但是有这样的闲工夫、起早不是拾牛粪而是来消费享受的,只有贵族。
所以当苏力把面粉的制作方法贴出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期待中、无数贫民惊呼的场景。
贵族们只是看了看,哦,原来这就做面粉了。
他们不在乎,也不在意。更不会想着让侍从学会了好让他们在家做。
即使这样能省不少开销。
他们起早吃面,这是一种生活仪式,生活态度。
这是他们对美味最基本的尊重和拥护。
早上起来,少了遛弯到美食街吃面这一项,生活就少了趣味。
非得要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去,太阳拉下长影的时候回。
一边咂嘴回味,一边慢慢往回走。
可尽管他们对方子不感兴趣,但他们发现了新的兴趣点。
这个东西,是帛吗?
苏大人真是挣大钱了啊!随便一个告示,竟然用帛,还这么大块!
皇帝也用不起吧?
哦,这不是帛,这是什么,树皮?
这么大块树皮,得伐多粗的树啊?那也珍贵不是?
看着好像也不像,树皮没这么薄。难道是用刀一点点片下来的?
几位权贵在一旁饶有兴致的研究着写字的纸。
苏力听了一会儿,十分不满他们的态度。
难道就没发现他们家大人在舍己为人吗!
看纸有什么用?
而且这是树皮能达到的程度吗!
苏晨:这还真是树皮通过发酵、捶打、过浆、成型,达到的程度。
苏力气的几乎要双目喷火,但是对这些权贵,他又不敢发作。
“喂,你说,这是什么?”
一个权贵大声问苏力。
苏力也没抬头,装作恭顺的样子回道:
“这是纸。”
其他人一听,纷纷互相看来看去。
什么玩意儿?只?
不是,我好像听到说是尺?
啊?你们听得是这个吗?为什么我听得是,咳,饭店门口,不说了。
苏力听着,低着头,想笑不敢笑。
还权贵呢,一群乡巴佬,我都知道这玩意儿叫纸。
我不仅知道这玩意叫纸,我还知道造这个纸的厂子是我在打理。
我打理的还是皇帝给的人呢。
你们谁敢指使皇帝的人?指使一个试试?
苏力此刻的内心已经完全没有刚刚的愤怒,而是自我高贵。
他虽然是奴隶,但他比这些权贵都知道的多!
比这些权贵都有用的多!
权贵们互相讨论了半天,也没讨论个什么样来,也不感兴趣了。
今天的面已经吃了,但遛弯还没遛。
人生在世,吃面遛弯。
第一件大事已经完成了,第二件不能不做。
尽管苏力还徜徉在自我高度认可的幻想中,权贵们已经三三两两走了。
苏力显摆了一个寂寞。
等这一波权贵走后,再过一会儿就到了上午吃饭时间。
这个时候来来往往的人就复杂多了。
有权贵,有贫民,还有办事的侍从。
到时候他们就会看到面粉的制作过程。
而且今天苏大人也会在朝堂说一下这个事。
到时候更多的大臣会知道这件事。
本来苏晨是打算在朝堂上说的,可是临出门时,又觉得不大好开口。
他怎么说?难道他要说他打算把面粉奉献出去?
到时候嬴政会不会欣赏他的舍己为人不说,光大臣的唾沫星子就能把他淹死。
他可不想在大臣们面前落下一个巴结上司的印象。
可如果不说,就让苏力在美食街悄悄的贴一张纸?
这得多小气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其实不想给呢。
要不以进献给陛下的名义进献出去?
算了,巴结的痕迹更重了,而且如果是进献,更不能泄露出去了。
皇家的收入囊中的东西,怎么可能让平民也享用。
算了,看看苏力的结果再说吧。
说不定苏力张贴完,就直接引起轰动了呢?
苏晨没想到的是,下朝回来,他没有看到轰动,倒是看到苏力铁青的脸。
见到苏晨回来,苏力赶紧迎上去,跪在地上请罪:
“奴有罪!奴办事不利!请大人责罚!”
苏晨被他郑重的样子吓一大跳,一边叫起,一边猜测。
到底是多大的罪?到底是捅了多大的篓子?
多少钱能赔得起?美食街一个铺子?还是所有的铺子都得赔进去?
苏晨越想越害怕,不由得手都哆嗦了起来。
苏力没有起,继续跪在地上。
苏晨更怕了。
他看着一直跪地的苏力,狠狠咽了咽唾沫,才说:
“那,那你就说说吧。”
苏力气愤的道:
“奴张贴了纸,但看得人很少,好不容易来一个人看了,他竟然趁奴不注意——”
苏晨一紧张,怎么了?惹官司了?
苏力想起及不愉快的事情,眉头狠狠一皱。
“他把纸偷走了!”
说完,苏力也恨恨的捶了一下地,以示愤怒!
啊?苏晨整个人都脱力了。
他觉得就这不到一分钟的功夫,他感觉自己已经死过一回了一样。
他想知道,难道他平时对下属太严格,以至于他们觉得一张破纸就能把他们吓唬成这样?
或者苏力根本不知道一张纸的成本有多么多么的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