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正阳转头看了过来。
但是顾阴却愣住了。
该怎样形容那张脸呢?
眼球发白,嘴里挂着一个长长的东西,不对,那分明是头发。
是的,而且看起来几乎和坐在浴缸里的那个女人的头发一样。
甚至顾阴认为就是那个女人的头发。
可是怎么会呢?
头发怎么会长在人的口里呢?
不不不不。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顾阴现在首先要确认的是,木正阳是死是活。
看样子好像还活着,但又觉得死了有一会儿了。
该怎么办?
自己该怎么唤醒木正阳?
思索间血水已经流淌向浴缸。
但是突然,顾阴愣住了。
因为血水在即将接近浴缸时,突然停住了。
“什么情况?”
顾阴认真看向血水停滞的边缘,发现那里竟然有水。
从浴缸里流出来的水。
这个水竟然逼停了血水。
突然,浴缸里的水纹丝未动,但那个披覆着厚重黑发的身影,却毫无征兆地、直挺挺地站了起来。
她猛地站起来,却没有水花四溅,仿佛她只是被无形的线猛然提起。
浴缸里的水顺着她光裸、惨白得毫无血色的躯体滑落。
它完全转了过来,正面朝向顾阴。
此时,那张脸完全被黑发覆盖着。
就在顾阴的视线被这诡异的一幕吸引的瞬间,
“呃…啊!”
一声短促、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猛地撕裂了死寂。
是木正阳!
顾阴悚然转头。
此刻,木正阳手中的破木梳掉在地上,发出空洞的轻响。
他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眼球因极度惊恐和窒息而暴突出来,血丝瞬间爬满眼白。
他的嘴巴大张着,无数头发正从他的口腔、鼻孔、甚至眼角和耳道里疯狂地钻出来。
那些头发是爆炸性的涌现!
然后,瞬间包裹住木正阳的头颅,缠绕上他的脖颈,勒紧他的四肢。
速度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只留下一个疯狂扭动、被黑色活物急速吞噬的模糊人形轮廓。
惨叫声被发丝堵死在喉咙里。
仅仅一个呼吸间,木正阳消失了。
原地只剩下一个由无数湿漉漉、蠕动缠绕的漆黑发丝构成的、人形的“茧”。
那“茧”还在微微搏动,如同一个巨大的黑色心脏。
几缕发梢垂落在地,像垂死的触手。
“不好。”
顾阴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浴缸里的水面下,更多的头发正无声无息地朝着顾阴漫溢出来。
没有时间思考,没有时间恐惧。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感官的尖叫。
顾阴几乎是凭着肌肉记忆,猛地将一直紧攥在手中的小说本举起!
翻开的空白书页被他像盾牌一样,狠狠对准了浴缸前那个女鬼。
就在书页对准那非人存在的刹那——
嗤!
一根刚刚脱离水面、正蜿蜒着扑向顾阴的湿滑发丝,其尖端恰好触碰到了那空白的纸面。
但突然,那根发丝绷直了起来。
在接触到纸面的瞬间,仿佛被一个存在于纸张内部、无法想象的巨大力量猛地吸住、拽紧。
然后,就在顾阴的眼前,这根头发以一种无法解释的速度,被“拖”进了空无一物的纸张里。
这只是一个开始。
就像是打开了某个恐怖的阀门一样,那根被吞噬的发丝只是一个引信。
紧接着,如同连锁反应,所有从浴缸中蔓延出来的黑色发丝,都瞬间绷直。
它们像被无形的巨手抓住,齐齐指向那本小说本。
下一刻,无数条绷直的黑色细线,以顾阴无法理解的速度和方式,被一股脑地抽进了那空白的书页之中。
空气中也发出一种细微的仿佛空间本身在被强行抽吸的“嘶嘶”声。
浴缸前,那个刚刚站起的女鬼似乎怔住了。
覆盖在它脸上的那团浓密黑发,第一次剧烈地、混乱地蠕动起来。
嗯?
顾阴见此一幕,不由得疑惑起来,鬼也会害怕吗?
思考间,那股不可抗拒的拖拽力量,骤然降临到站起来的女鬼的本体之上。
没有挣扎,没有惨叫。
它那惨白光滑的身体,连同覆盖其上的厚重黑发,就像被卷入漩涡的破布娃娃,瞬间被拉扯进了小说本中。
这一过程甚至超越了视觉的极限,只留下一个被强行拉伸又瞬间坍缩的残影。
然后,咻的一声轻响,全部被拽进了那页空白的纸张里。
吞噬完成。
空气陷入了安静中。
死寂重新降临。
顾阴还保持着举起书本的姿势,手臂僵硬得如同石头。
他死死盯着那页纸。
原本空白的纸面上,此刻诡异地浮现出一团浓得化不开的,不断微微蠕动的黑色墨迹,像一团被囚禁的活体阴影,在纸页深处无声地翻涌。
砰咚!
旁边,那个由木正阳转化而成的黑色发茧上的头发全部消失。
木正阳直接摔在了地上。
他艰难的捂住自己的脖子,还没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没事吧。”
顾阴走过来,拍了拍木正阳的肩膀。
木正阳继续捂着脖子,摇了摇头:“问题不大。”
顾阴此时转头看向了浴缸:“如果我猜的没错,这栋楼发生的一切诡异的源头就是这里了。”
“那个报案人说的死人应该也就是刚才在浴缸里的那个女人,报案人和她应该是夫妻关系。”
当然,这并不是空口无凭,顾阴的这个推测来源于卧室里的双人床和衣柜。
就比如衣柜里面有很多男性衣物。
“如果我猜的没错,应该是那个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鬼气污染……不对,看她的情况更像是感染者。”
顾阴看了眼木正阳:“就像你说过,感染者是不可控的。”
“然后女人死在了浴缸里,而这似乎间接感染了这栋楼里的水。”
“然后从三楼到一楼都被感染的水再一次感染。”
说道这儿顾阴在心底吐槽了一句特殊行动科……都起的什么怪名?感染和污染真的有什么区别吗?
“通过水感染吗?”木正阳顿了顿,说道:“二楼的那只白狗,你说它可能是喝了厕所的水而感染,我能理解,一楼的喷淋头也能理解。”
“但每个楼层间的楼梯怎么解释?”
“楼梯怎么被水感染?”
顾阴眨了眨眼,回复道:“你应该没忘记我们在从一楼上二楼的时候,在那个楼梯转折口看见的拖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