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结束时夕阳正好将营地的石墙染上一层橘红色。肖恩和三人一起,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向器械存放处归还盾牌和木剑。
“嘿,你们说艾因少爷和萨缇亚那书呆子,在圣愈回廊里是不是还互相瞪眼呢?”
贝卡试图打破沉闷的气氛,但显然效果不佳。
“管他们呢,”诺玛没好气地说,显然还在为刚才的事耿耿于怀,“最好多体验几天弥雅的光辉。”
杰斯和肖恩跟在后方不说话,就在这时,走在稍前面的诺玛突然“咦”了一声停下了脚步。
“看!那不是艾琳吗?”
只见艾琳在回廊拐角处紧张地左右张望。
“嘿!艾琳!”诺玛的大嗓门毫无预兆地响起来,在安静下来的营地里显得格外突兀。
“你去哪儿?”
艾琳惊恐万分的回过头。
肖恩清晰地捕捉到她脸上瞬间褪尽的血色,艾琳甚至没有看清是谁在喊她,目光只是慌乱地扫过声音来源的方向,然后反而像一只被猎犬惊飞的兔子,猛地转过身跌跌撞撞地小跑起来,飞快地消失在侧廊深处那片阴影里。
“弥雅在上啊!”
诺玛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溜圆,“她……她这是在做什么!”
肖恩的眉头皱了一下,他想起今早艾琳的心声。
“我去看看。”他迈步就要朝那条阴暗的侧廊走去。
“等等!”诺玛立刻叫住他,几步追了上来,红发在夕阳下像团跳动的火焰。
“你一个人去?谁知道那鬼地方有什么!我也去!”
“诺玛……肖恩……别、别去了吧?那条道又黑又脏也不知道通向哪里……而且……而且万一撞见什么不该看的……”
贝卡脑海里瞬间闪过阿兰神官那张阴沉刻薄的脸,打了个寒颤。
“我……我先回去了?”
他说着,脚步已经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胖手局促地绞着衣角。
诺玛瞪了他一眼,但这次没再强拉他:
“贝卡,你先回去!别管我们!要是、要是有人问起,就说我们去还漏掉的器械了!”
她飞快地找了个蹩脚的借口,不再看贝卡,拔腿就追着肖恩的身影冲进了那条侧廊。
杰斯慢悠悠地踱到通道口,探头往里望了望,只看到一片狼藉的杂物和更深的昏暗,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嗤。
但他什么也没说,还是慢吞吞地跟在了诺玛和肖恩后面,一副“我只是顺路看看热闹”的模样。
贝卡看着三个同伴的身影迅速被通道的阴影吞没,原地急得直跺脚。
贝卡脸上满是纠结,嘴里念念有词:
“弥雅保佑……诸神垂怜……回去……对,回去……”
他转过身,朝着营房方向走了几步。
可刚走出没多远,就猛地停下脚步,狠狠一咬牙连带着脸上的肉都跟着颤了颤。
“诸神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他哭丧着脸低嚎一声,最终还是猛地一转身,圆滚滚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速度朝着那条阴暗的侧廊冲了过去。
与此同时,阿兰烦躁的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回踱步。
【卡西乌斯大人去档案室做什么?那里只有积灰的羊皮卷和那个傻乎乎的老维兰!】
【是因为昨晚的神迹没有清理干净?不!不可能!那点痕迹早就被……】
他强迫自己停止这个危险的念头,但冷汗已经不受控制地浸湿了后背。
他快步走到书桌旁一个不起眼的暗格前,手指颤抖的拨开机关。暗格里,静静躺着一枚白色通讯石。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狂跳的心脏后,将一丝微弱的神力注入其中。
符文石表面亮起光芒。
“莫拉斯大人,愿剑与荆棘指引前路。”
“阿兰神官,愿荣耀庇佑你。”凡瑟侯爵的管家莫拉斯回应道。
“营地……”阿兰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
“卡西乌斯神父今天……来到档案室,与老维兰……交谈良久。老维兰那个书呆子,似乎、似乎受到了启迪。我担心……担心,是否会有不必要的杂音,干扰对昨夜神迹的解读?”
短暂的沉默后,莫拉斯的声音再次响起:
“阿兰神官,艾因少爷沐浴神恩,有弥雅无上荣光与雷欧纳陛下的王国共同见证。侯爵大人对教会的虔信……以及对诸位神官恪尽职守维护圣所安宁的信任,从未动摇。”
他顿了顿,“做好你分内之事,阿兰神官。记录好营地的日常教务,这便是对家族……最大的忠诚。无须为捕风捉影的事烦恼。”
“可是大人!”阿兰急切道,“卡西乌斯他绝对……”
“阿兰神官。”莫拉斯打断了他,“你的虔诚与尽职,侯爵大人早有所闻。”
“专注于你的祈祷与职责吧。愿圣光指引你前行的每一步。”
通讯石光芒瞬间熄灭,通讯被单方面切断了。
【敷衍!彻头彻尾的敷衍!】
巨大的失望和恐惧瞬间淹没了阿兰。
他披上深色斗篷,心神不宁地走向圣像区域附近。越是靠近心脏跳得越是狂乱。
圣像区入口处,两名全副武装的圣骑士如同钢铁雕塑般站立,更让阿兰心惊的是,透过回廊拱门的缝隙,他隐约看到里面还有人对着基座指指点点。
【该死……卡西乌斯到底想干什么?他的人在查什么?凡瑟家靠不住了……】
【我该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
“阿兰神官,如此关心这片受祝之地,弥雅定会感到欣慰。”
阿兰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卡西乌斯神父就像阴影本身凝聚而成一样,竟然悄无声息地站在那里。
【他什么时候……?!我竟毫无察觉!】
阿兰神官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脸上立刻堆砌出最恭敬谦卑的表情,动作甚至因为惊喜而显得有些夸张。他深深躬身行礼:
“卡西乌斯神父大人!愿弥雅之光永恒护佑您的夜晚!”
“没想到您也在此处静思?弥雅在上,我绝无打扰大人您的意思!”
卡西乌斯的目光扫过阿兰那张因惊吓的脸。
“阿兰神官。”卡西乌斯温和说道,“愿圣光同样护佑你,涤净你心中的不安。”
他向前缓缓踱了半步,目光投向圣像区。
“这片区域,承载着昨夜弥雅降下的宏大恩典,每一粒尘埃都记录着神圣的意志。”
他侧头视线重新落在阿兰身上。
“就像迷途的羔羊需要牧者的引领,承载神迹的圣地……也需要忠诚的见证者,去解读那无声的箴言,指引迷惘的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