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岭部,深夜。
此刻,广场上的篝火燃得正旺,金岭部的族人们仍旧还围在篝火旁载歌载舞。
对于金岭部来说,今天是个大日子,他们终于要打破那代代相传、束缚了数千年的枷锁,获得自由。
通过近十来年与外界的接触,族人的眼界和观念都发生了很大的改变,特别是对部族里的年轻一代影响很大。
此时的红荔坐在篝火不远处,依旧是那袭红衣,提着壶酒,自顾自的喝着。
有些事她想不通,她不明白大小姐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为何迟迟不下决定。
对此,她已隐讳的提过数次,也私下提醒过小昭,却始终不见进展。
周旁,金岭部的族人们都在欢腾地围着篝火转着舞圈,他们大多都见过红荔,都被她身上的气势震慑,无一人找她攀谈。
那股气势并非外放的杀气,而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凌厉与疏离,像一柄出鞘的剑,即便静置在那里,也让人不敢靠近。
篝火的光映在她红衣上,跳跃的火焰让她整个人都带着一层妖冶的光,像是火里生出的花。
她瞅了眼陆星野睡的石屋。
她能感知到对方进入了梦境,若是可以,她真想乱入进去,再将他揉虐一顿。
所谓的乱入,是不经许可的侵入梦境,方式一共有三种,分别为:随机乱入、指定梦境乱入和通过梦境入口的乱入。
前两种乱入方式都需要通过梦之神殿,且需要支付一定量的梦息,而最后一种则需要先感知到梦境。
在感知到梦境后,要么趁入口打开时闯入,要么直接将梦境撕开口子。
此刻的红荔已经感知到陆星野的梦境,只要她想,完全可以不通过梦之神殿,直接撕开梦境的入口乱入进去。
她虽有这么做的冲动,却还很理智,因为天一亮,当第一缕阳光洒下来后,金岭部的族长岩布南就会将‘观日心经’的修炼方法交给他。
只有让他学会了‘观日心经’,才有可能打开金岭部族堂的屏障,进去找寻有关那半个丢失日轮的线索。
此时的陆星野还在梦境中遨游,更准确点来说,是在梦中沉思。
再次入梦的他除了能活动的范围扩大了些,仍旧什么也做不了,他能看到和听到周围的所有人和所有事,但梦里的人却都看不见他。
他仿佛是位旁观者,盘腿坐在寨子中央的空地上,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从周围走过的乌蛮族的族人。
关于梦境的事他也从侧面问过岩布南,但岩布南似乎对梦不了解,并未在这方面给到他帮助。
唯一能有所期待的便是明早的‘观日心经’,到时可以借此机会向金岭部讨教下念力的控制经验。
除此之外,关于那张羊皮卷上的日照金山,他至今仍旧还是一头的雾水。
虽然意外寻到了乌蛮族和金岭部之间的关系,但日照金山的意义和指向仍旧不明确。
先前忙着和岩布南探讨了,没顾上问,看来明早要问一问。
天还未亮,陆星野就被人叫了起来。
出了石屋,他发现眼前的场景和昨夜并没有太大的不同。
天色同样是黑的,寒气逼人,篝火依旧熊熊燃烧,金岭部的族人们仍旧还围着篝火跳着舞圈。
对此,他并不觉得奇怪,乌蛮也有这样的风俗,但凡遇到喜事,整夜都会围起圈圈载歌载舞。
才刚走出石屋,他就被阿巧巧拉到了舞圈里,直至天际微微发亮。
随着族长岩布南的一声令下,金岭部的族人们便迅速脱离了舞圈,开始四处奔走,忙碌了起来。
在陆星野疑惑的目光中,他们抱出了一坛坛装有银色粉末的罐子,罐子里往外飘散出一股刺鼻的油脂味。
他皱起鼻子轻轻闻了闻,嗅出了那是松脂味,立马就意识到罐子里装的可能是松香粉。
一直跟在他身旁的阿巧巧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朝他解释道:
“那罐子里装的是日融粉,是将杜松与冷杉的树脂晒干后研磨成粉,再混入牦牛的酥油制成的。”
“日融粉?干嘛用的?”
陆星野瞅了眼罐子里的粉末,转而疑惑地看向了阿巧巧。
“是用来祭日的,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阿巧巧的话音刚落,就见有人抓起一把罐中的日融粉,猛地撒向了篝火。
“砰!”
火光轰然炸亮,火舌暴涨三尺,带着松脂燃烧的香气直冲云霄。
一缕缕白烟随之升腾,被夜风卷上半空,先是凝成几缕细线,随后汇聚成团,缓缓飘向山腰。
随着第一把日融粉的撒出,周旁的族人又接连将各自罐中的粉末投至火堆,火光层层叠高,耀眼得让人睁不开眼。
整个广场被金红的焰光吞没,火星与热浪交织,映得人影在雪地上摇曳起伏。
不多时,升腾的白烟便被风稀释,化作一层轻薄的暖雾,漂浮在雪线与山腰之间。
就在此时,数名金岭部的长者开始释放出了澎湃的念力,他们抬手并立,掌心前推,用念力牵引起了雾气。
无形的念力将雾气托起,在空中描出一道弧形的光幕,像是在山体间铺展出一面看不见的幕布。
东方的天色渐亮,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正好照向那片薄雾。
雾层折射出柔和的金辉,顺着雾层流淌,自族堂所在的山巅倾泻而下,让整座雪山都泛起了一层细腻的金光。
金与白相互交织,宛如真日降临。
那一瞬,天地间仿佛都被镀上了金色的涂层,连风声都变得温柔了几分。
广场上一片肃然,族人们齐声呼喊,面朝雪山跪地祈唱,那份虔诚混着火焰与寒气,竟让这虚假的景象也显得无比真实。
日照金山?!
看着眼前的一幕,陆星野傻了!
在这瞬间,他恍然大悟。
他千思万想,绝没想到羊皮卷里的日照金山竟会是人造的。
他呆呆地望着那被金光染亮的山巅,久久说不出话来,心中既敬又叹。
族长岩布南走过来轻轻拍了拍他,朝他说道:“走,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