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狼狈地砸落在地,双手死死捂住头颅,痛苦地挣扎着,面容扭曲。
“看到了吗,可怜的孩子……”
熟悉的声音,再度于莫妮卡的脑海中响起:“没有力量,你就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那个嗜血的怪物,正在畏惧我的力量。”
地上的里拉琴散发出柔和而圣洁的辉光,如同无声的邀请。
“放开心神,莫妮卡。”
“不要抵抗,接受我。”
那声音不再是单纯的呼唤,而更像一股温暖的、带着奇异芬芳的细流,试图钻进莫妮卡的四肢百骸,抚平她的恐惧,麻痹她的意志。
“接受这份恩赐,我将赐予你——支配这只卑劣血族的奇迹!”
莫妮卡僵在原地。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冰冷的身体,正渴望着那份虚假的“温暖”。
但她又看到了,艾德里安现在遭遇的痛苦。
那根本不是里拉琴原本身为安抚心灵的圣物该有的功能!
这只能说明,里拉琴已经被异化的艾尼维亚的意志深深地污染了!
莫妮卡看着在琴音中痛苦挣扎的艾德里安,又看了一眼地上那把散发着诱惑光芒的里拉琴。
她知道,这两个都是魔鬼。
一个是渴求吞噬她血肉的血族;
一个是意图夺舍她躯壳的“圣女”。
拒绝里拉琴,她会被艾德里安撕成碎片。
接受里拉琴,她将万劫不复,永世沦为艾尼维亚的傀儡。
这不是两条死路。
这是一条“立刻死”和一条“生不如死”的绝路!
“快点选择吧。”艾尼维亚催促道。
这一刻,莫妮卡的脑子里,三种声音疯狂交织。
艾德里安压抑的兽吼、里拉琴清澈空灵的琴音,以及她自己狂乱的心跳。
“你没有时间了,孩子。”
艾尼维亚的声音不停地在她的脑海中回响。
不再是诱惑,而是带着些居高临下的怜悯。
“看,他在抵抗。”
莫妮卡看向艾德里安。
诚如艾尼维亚所言。
艾德里安正用他那双乌黑的利爪,深深抠进积雪中。
他,正在凭借非人的意志,强行对抗着圣物的威能。
“他很快就会挣脱,到那时,我这缕残存的意志,就再也无法庇护你了。”
“而你,”艾尼维亚的声音变得冰冷,“将成为他餐盘上的血食,你的灵魂将会化作他晋升的养料。”
“所以,放开心神,相信我,接受这股力量。”
艾尼维亚的意志如同连绵不断的潮水,不断地拍打着莫妮卡的心理防线。
而艾德里安,则全身剧烈颤抖,只有猩红的双眸死死地盯着莫妮卡。
他内心狂喜难抑。
圣物亦需媒介!
而这卑贱的凡人,竟敢拒绝它!哈哈!
莫妮卡金色的瞳孔中倒映着艾德里安那张愈发狰狞的脸。
她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下意识看向身旁的白狼——
它依旧静静地伏卧着闭目养神,仿佛周遭一切厮杀、挣扎、诱惑皆与它无关。
它,不会介入。
远处,希利尔与雷蒙德的战斗轰鸣仍在群山间回荡。
她,亦无法赶来。
艾德里安的喉咙里爆发出胜利般的低吼,他的一只利爪已经撑起颤抖的身体,尖锐的指甲在雪地上划出深沟,带着一股血腥的恶风,眼看就要挣脱琴音的束缚!
就在他脸庞再度露出狰狞笑容的一刻——
莫妮卡从腰间小包中翻出了一张卷轴。
她决绝地展开它,然后怒气冲冲地瞪向艾德里安。
刹那间,一股属于“三阶”的锋锐威压降临山巅!
艾德里安脸上的狂笑僵成冰雕。
他所有的尊严与贪婪,都在这个瞬间,被这股恐怖气息碾得粉碎。
他重重跌回雪地,蜷缩如一条卑微的蠕虫。
“圣、圣女大人!饶命!”他涕泪交加,声音哆嗦得不成样子,“大人,您是能理解我的,我……我只是渴望力量!我们这些平民出身的……”
“闭嘴!”莫妮卡不耐烦的打断,“我没兴趣听你的悲惨过往。”
“这张卷轴对我而言也有特殊意义,用在你这种蠢货身上,我也舍不得。”
她的小脸皱成了一团,眼中满是不加掩饰的肉痛。
她低语道:“欸,这可是我的底牌,耗费好多资源才弄到的最终保障,用在这个弱小的血族身上,简直是杀鸡用牛刀,血亏!”
少女满脸的深情,仿佛在惋惜这即将被消耗的珍贵卷轴。
最终,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语气像极了面对不成器下属的无奈领导:“念在你当初给了我一次入学的机会——今天,我也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莫妮卡淡漠道:“告诉我,王都,被你们渗透到什么地步了。”
艾德里安被三阶卷轴指着,表情微僵。
他现在身心俱疲,头晕脑胀,实力十不存一,不敢有丝毫隐瞒,立刻挤出满脸的谄媚:“埃米西斯僻远贫瘠,没有战略价值,所以血族在此并无重要布局。只有些王宫和部分贵族内部,被安插了些如我这般……不受待见的血仆……我的层次太低,实在不知更多了。”
莫妮卡闻言,瞳孔骤缩。
二阶,才只是血仆?
我的天。
她的内心掀起惊涛骇浪,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拒人千里的冰冷。
“大人……我……我可以走了吗?”艾德里安小心翼翼道,满眼卑微的乞求之色。
“滚。”
艾德里安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他狂喜道:“谢谢……谢谢圣女大人!我艾德里安,向真祖起誓,将来一定再不敢与大人为敌!”
语毕,他不敢有丝毫犹豫,立刻如蒙大赦般,颤颤巍巍地爬起,跌跌撞撞,不顾一切地冲向山巅之外的风暴。
然而,他尚未踏出三步——
天旋地转。
艾德里安的上半身高高飞起。
那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猩红眸子,倒映着莫妮卡冰冷的面容。
下一瞬,他与他的哀嚎一同被卷轴中释放的,如太阳般炽热的剑气焚烧殆尽。
莫妮卡看着卷轴在指尖化为飞灰,面带不解地喃喃低语:
“如此天真……”
“究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