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三天,傍晚,天色阴沉得像是泼了墨。
蒋皎刚从一家高档补习班出来,手机就响了,是个陌生号码。她犹豫了一下,接起。
“皎皎……”电话那头是张漾嘶哑扭曲的声音,像是指甲刮过生锈的铁皮,“我……我知道我错了,错得离谱。
看在以前的情分上,能……能最后见我一面吗?就在我们以前常去的那个老仓库。有些话,我想当面跟你说清楚……说完,我就离开这座城市,再也不打扰你。”
蒋皎秀眉紧蹙,本能地排斥。
心底对张漾只有生理性的厌恶,以及对自己当年眼瞎的懊悔。
但他声音里那股破罐子破摔的绝望,以及“再也不打扰”的承诺,像一根微小的毒刺,扎进了她试图彻底割裂过往的决心。
彻底了断,一劳永逸?这个念头诱惑着她。
“十分钟。”蒋皎声音冷得像冰,“说完立刻消失。”
“好,好!就十分钟!谢谢……谢谢你皎皎!”张漾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近乎癫狂的兴奋。
挂了电话,蒋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不安。
她拿出手机,给陆昊发了条信息:「张漾约我在老仓库见面,说做个了断。」
她发这条信息,带着点自己都没完全意识到的依赖和试探——想看看这个如今让她心思浮动的男生,会有什么反应。
陆昊收到信息时,刚和尤他、李珥从学校自习出来。
看到信息,他眼神瞬间锐利如刀,周身气息都冷了几分。
“怎么了老许?”尤他感觉身边温度骤降。
“没事,处理点垃圾。”陆昊收起手机,语气平淡,眼底却寒芒闪烁,“你们先回。”
李珥敏感地捕捉到他气场的变化,担忧地望向他,小手紧张地攥着衣角。
……
城西,废弃老仓库。
残阳如血,勉强透过破窗,在满是油污灰尘的地面投下诡异光斑。
空气里铁锈和霉味混合,令人作呕。
蒋皎独自走进空旷仓库,高跟鞋敲击水泥地的声音格外刺耳。
后悔情绪瞬间涌上心头,这地方让她脊背发凉。
“张漾?”她扬声,声音在空旷中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阴影里,张漾缓慢走了出来。
脸上是扭曲亢奋的笑容,眼神浑浊得像沼泽里的泡泡。
“皎皎,你真来了……”他贪婪地盯着蒋皎,她还是那么耀眼,像橱窗里他永远买不起的奢侈品。
很快,这朵高岭之花就要被他亲手碾碎,或者……据为己有?
“有话快说。”蒋皎强装镇定,与他保持安全距离。
“急什么?”张漾怪笑,眼神瞟向仓库角落。
黑人从那堆废弃木箱后晃了出来,块头魁梧,面无表情,像一尊沉默的铁塔,堵住了另一个出口。
蒋皎心猛地一沉,脸色煞白:“张漾!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张漾笑容瞬间狰狞,如同恶鬼,“老子被你甩了!马上连高考都参加不了!全完了!都是许弋那个杂种害的!你说我想干什么?!”
他猛地掏出手机,对着惊恐的蒋皎“咔嚓”拍下,迅速发给陆昊,附上癫狂的语音:“许弋!不想蒋皎变残花败柳,就一个人滚到城西老仓库!报警?嘿嘿,你试试看!”
蒋皎浑身冰凉,恐惧和愤怒交织:“张漾!你疯了?!”
“对!我就是疯了!被你们逼疯的!”张漾嘶吼着逼近,唾沫横飞,“今天,就拿你们这对狗男女祭天!”
他冲黑人吼道:“黑哥,按住她!”
黑人慢吞吞上前,动作拖沓得像公园里打太极的老头,伸手去抓蒋皎胳膊,还“不小心”被她挣扎时甩脱了一下。
“黑人你他妈没睡醒啊!”张漾暴怒。
黑人无所谓地耸耸肩,再次上前,这次看似抓住了蒋皎,力道却用得巧妙,既让她无法挣脱,又没留下什么红痕。
蒋皎被黑人制住,屈辱和恐惧淹没了她,但更强烈的是对陆昊的担忧——希望他别来,又忍不住期待他能像英雄一样降临……
……
陆昊收到信息,眼神瞬间结冰。
看了眼黑人之前发的“就位”消息,唇角勾起冷峭弧度。
报警?不急。
有些垃圾,需要亲手摁进垃圾桶,才能彻底老实。
他拦了辆出租,报出地址,闭目养神。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到少年脸上那与年龄不符的沉静杀气,油门不自觉踩深了些。
老仓库到了。
陆昊推门下车,独自走入。
夕阳将他挺拔的身影拉长,投在肮脏地面,宛如利剑出鞘。
仓库内,张漾见陆昊真敢单刀赴会,脸上狂喜与怨毒扭曲交织。
“许弋!你他妈还真敢来!”张漾狞笑,示意黑人把蒋皎往前推,一把劣质水果刀抵在她腰间,冰凉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颤。
蒋皎看到陆昊,眼泪瞬间涌上眼眶,恐惧、委屈、还有一丝莫名的期待,五味杂陈。
陆昊停步,目光淡扫全场,最终落在张漾脸上,如同看一摊扶不上墙的烂泥。
“我来了。”声音平静无波,“然后?”
张漾被他这无视的态度彻底点燃:“然后?跪下!给老子磕头!不然我划花她的脸!”
陆昊嗤笑出声,轻蔑得毫不掩饰。
“张漾,你脑子被门夹了?”陆昊慢条斯理,语气里的嘲讽能刮下一层霜,“拿她威胁我?你以为她是我谁?”
他目光转向脸色惨白的蒋皎,眼神淡漠,没有半分温情。
“蒋皎同学,跟我不过是普通同学关系。她跟谁分手,或者被谁绑了,关我屁事?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为了个‘不算熟’的同学,向你这种乐色低头?”
这话像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蒋皎心口。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陆昊,看着他脸上那毫不作伪的冷漠,巨大的失落和伤心瞬间击溃了恐惧,泪水决堤。
原来……自己在他心里,轻如尘埃……
张漾也懵了,剧本不对啊!
“你放屁!”张漾气急败坏,唾沫横飞,“她就是为了你甩了我!一个婊子,一个婊子养的!你们早他妈勾搭成奸了!”
“呵。”陆昊再次嗤笑,向前几步,完全无视那柄破刀,贴脸开大,嘲讽拉满,“张漾,废物就是废物,永远只会怨天尤人。
蒋皎甩你,是因为你卑劣、无能、让人恶心!跟我有半毛钱关系?我只是恰好,比你强了那么‘亿点点’而已。”
他特意咬重“亿点点”,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我操你妈!”张漾理智彻底崩断,狂怒吞噬一切。他猛地推开蒋皎,挥舞着水果刀,疯狗般扑向陆昊!
“小心!”黑人喊了一嗓子,脚下却像焊死了,纯看戏。
刀锋将至!
陆昊动了!
动作快如鬼魅,侧身、擒腕、拧转、发力,行云流水!
“咔嚓!”清脆骨裂!
“啊——!”张漾凄厉惨叫,手腕诡异弯曲,破刀落地。
陆昊顺势一记狠厉膝撞,顶在张漾腹部!
张漾像只被煮熟的虾米,蜷缩倒地,疯狂干呕,感觉胆汁都吐出来了。
电光火石,胜负已分!蒋皎甚至没看清动作,张漾已躺在地上哀嚎。
张漾蜷缩着,剧痛钻心,猩红的眼睛死死瞪着一旁看戏的黑人,嘶吼:“黑人!你他妈……你他妈愣着干嘛!上啊!”
黑人掏掏耳朵,慢悠悠蹲下,戏谑地看着张漾:“漾哥,钱是好东西。但你那点票子,可不值得让我触犯法律!”
他瞥了眼气定神闲的陆昊,眼神里居然有丝佩服。
“知道为啥许哥当初揍我,我不记恨吗?”黑人像是问张漾,又像自问自答,“因为他揍得光明正大!凭实力碾压!我黑人是混,但服的就是这种有真本事、行事敞亮的!不像你,张漾,只会玩阴的,利用女人,废物点心!”
他拍拍张漾扭曲的脸,极尽鄙夷。
张漾瞳孔地震,难以置信地看着黑人,又看看陆昊,一股彻骨寒意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
原来……自己早就在人家股掌之间!像个自作聪明的小丑!
“许弋!我日你……”极致愤怒屈辱让张漾回光返照,挣扎着想拼命。
陆昊却懒得再施舍他一眼,对黑人道:“剩下的,归警察。”
黑人点头,摸出手机。
危机解除,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蒋皎强撑的坚强瞬间瓦解,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劫后余生的恐惧、以及……被陆昊那句“普通同学”刺穿的疼痛,种种情绪交织,让她浑身发冷,微微颤抖。
陆昊解决完张漾,目光便落回到蒋皎身上。
他眉头微蹙,注意到她脸色苍白,身体不稳,显然是惊吓过度,也可能在刚才的挣扎中受了些暗伤。
他几步走到她面前,声音比刚才对待张漾时缓和了些:“没事了。有没有哪里受伤?让我看看。”
说着,他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想扶住她摇晃的身体,或者检查一下她裸露的手臂、脚踝是否有擦伤淤青。
然而,他的手刚碰到她的胳膊,蒋皎就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甩开!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赌气似的瞪着他,平日里优雅得体的姿态全无,只剩下小女孩般的委屈和别扭,带着哭腔喊道:“别碰我!谁要你管!陌生人……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