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啊，在南边那片热带雨林里头，不光有咱们的兵和那边的兵，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于北蓓的狐狸眼立刻亮了起来，她这种年纪的女孩，对神秘、刺激的事物天生缺乏抵抗力，尤其是在这无所事事的漫长午后。
“快说说！是不是……灵异事件？”她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带着点既害怕又期待的兴奋。
陆昊看着她瞬间被点燃的好奇心，笑了笑。
他顿了顿，看着于北蓓微微睁大的眼睛，继续说道：“有个说法，在有些深山老林里，有古人留下的神秘洞穴，当地人叫它们‘献王墓’、‘精绝古城’什么的，邪门得很。据说以前有胆子大的，或者被逼无奈躲进去的人，就再也没出来过。”
“为什么呀？”于北蓓忍不住追问，已经完全被吸引了。
“有人说，那洞里住着‘大粽子’。”陆昊压低声音，吐出这个带着阴森气息的词。
“大粽子？吃的那个？”于北蓓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是吃的，”陆昊摇摇头，表情严肃了些，“是……僵住的死人，会动的那种。”他用手比划了一下，做出僵硬行走的样子，“身上可能还穿着古代的盔甲，刀枪不入，在黑黢黢的洞里，听见动静就扑过来……”
于北蓓“啊”地低呼一声，下意识地抱紧了胳膊，仿佛能感受到那股来自地底的阴寒。“真……真的假的？你别吓唬人！”
“都说是听来的嘛。”陆昊见好就收，没有过度渲染恐怖，反而把话题又稍微拉回来一点，“不过，咱们的战士在猫耳洞里，有时候也能听见一些怪声，淅淅索索的，也不知道是风吹的，还是什么动物，或者……别的啥。那地方，湿热湿热的，啥古怪玩意儿都可能长。”他巧妙地将志怪传说与真实的战场环境结合，增加了故事的可信度和临场感。
于北蓓听得入了神，脑海里不禁浮现出潮湿闷热的丛林、狭窄阴暗的猫耳洞，以及黑暗中可能存在的未知恐惧。这比单纯的打仗流血，更多了一层神秘诡谲的色彩，强烈地刺激着她的想象力。
“后来呢？有没有人见过那个……‘大粽子’？”她追问道，已经完全沉浸在故事里了。
“后来啊……”陆昊拖长了声音，看着于北蓓那副急切想知道下文的样子，
他又断断续续地讲了一些零碎的“听闻”，比如某些部队里流传的、关于失踪士兵的诡异传言，或者某个排长在雷雨夜看到的模糊白影……他讲得并不连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反而更增添了故事的真实感和吸引力。
于北蓓听得时而紧张地攥紧衣角，时而因某个惊悚的细节倒吸凉气，时而又催促他快讲。
她发现，马小军不仅嘴皮子利索了，力气变大了，脑子里还装着这么多稀奇古怪、引人入胜的故事。
这些故事和她平时听的样板戏、看的革命电影完全不同，充满了野性的、未知的、令人心悸的魅力。
阳光在房间里慢慢移动，将两人的影子拉长。
当陆昊觉得火候差不多，以一个“后来那支部队换防了，具体怎么回事，也没人说得清”的开放式结局暂时收尾时，于北蓓还意犹未尽。
“这就没啦？”她有些失望，但眼睛里闪烁的光芒显示她的兴趣已被彻底点燃。“马小军，你从哪儿听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儿？比刘忆苦他们讲的打架有意思多了！”
陆昊笑了笑，也不解释讲的是一本叫做《鬼吹灯》的小说，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信口开河道：“我爹常年在部队里，时间长了他和战友难免会遇到过一些解释不清的事！”
“嗯！”于北蓓用力点头，之前的赌气和别扭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现新大陆般的兴奋和亲近感。
她看着陆昊，觉得这个下午过得前所未有的刺激和充实。“你接着给我讲！那个‘献王墓’后来到底咋样了？还有别的吗？”
陆昊看着于北蓓亮晶晶的、充满期待的眼睛。
“成啊，”他爽快地答应，“不过该吃晚饭了，下次吧！下回给你讲个……‘精绝古城’的，据说那儿的女王，眼睛能把人看消失。”
于北蓓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满满的不可思议，以及更加浓厚的兴趣。
窗外的知了还在叫，屋内的气氛却已截然不同。
刘忆苦等人把两人从家里捞出来，又是一阵不怀好意的揣测的笑。
一行人跑向食堂。
傍晚的余太阳晖阳把影子拉得老长，尘土在光柱里翻滚。
羊搞和大蚂蚁又为白天被缴了烟、挨了训嘀嘀咕咕，刘忆苦走在最前面。
到了食堂门口，那股熟悉的、混杂着熬白菜、蒸馒头的气味扑面而来。
几个半大小子一窝蜂挤到窗口前，叮叮当当地敲着饭盒。
陆昊打了自己的那份，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
刚拿起馒头，就感觉身边有人坐下了。
一转头，是于北蓓。
她端着铝制饭盒，里面也是差不多的内容，却自然而然地坐到了他旁边，而不是像往常那样更靠近刘忆苦他们那边。
刘忆苦往这边瞥了一眼，没说话，和羊搞他们坐在了另一张桌子。
“喂，马小军，”于北蓓用筷子戳着饭盒里的白菜，没什么食欲的样子，眼睛却亮晶晶地看着他，“刚才那故事，还没讲完呢？那个‘大粽子’，后来真没人再见过？”
陆昊咬了口馒头，慢条斯理地嚼着：“都说是传闻了，哪有什么确切的后来。”他看着她急切的样子，故意卖了个关子。
“没劲！”于北蓓撇撇嘴，但也没真生气，反而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那你再讲个别的？就讲那个……‘精绝古城’，你说那女王的眼睛怎么回事？”
她这缠人的劲儿上来了，带着点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娇蛮，却又因为话题的神秘而显得格外认真。
陆昊笑了笑，正要开口，羊搞在那边喊了一嗓子：“北蓓！一会儿去防空洞那边溜达溜达？听说老炮儿他们弄了副新扑克！”
若是平时，于北蓓肯定第一个响应。
但今天，她只是扭头摆了摆手，语气带着点不耐烦：“不去不去，你们自个儿玩去！”说完，又立刻转回头，眼巴巴地看着陆昊，“快说呀！”
羊搞碰了一鼻子灰，讪讪地缩回头，和其他人交换了一个古怪的眼神。
刘忆苦吃饭的动作顿了顿，没抬头，但握着筷子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些。
陆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里明镜似的。
他对于北蓓低声说：“饿！吃饭！”
于北蓓愣了一下，但心里的好奇像小猫爪子一样挠着。
她三两口扒拉完饭盒里所剩无几的菜，盯着陆昊：“那我去你家，晚上你慢慢给我讲！”
陆昊喷饭，半开玩笑半认真：“孤男寡女的，你不怕啊？”
“怕什么？”于北蓓一扬下巴，带着她特有的混不吝，“你还能吃了我不成？再说，你家不是就你一人吗？”她显然知道陆昊家的情况——父亲常年待在部队，母亲这段时间也探亲不在家。
陆昊点了点头：“行啊，只要你不嫌我家又小又乱。”
“啰嗦！”于北蓓见他答应，立刻眉开眼笑，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些光怪陆离的故事在向她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