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结束后,陆昊没有直接回家。
他沿着校门外的小路缓步走着。夜风拂面,带着南方小城特有的潮湿与温热,也吹不散他心头渐起的冷意。
张漾的敌意已如实质,尖锐而赤裸。来自原主血液中对罪魁祸首的恨意,在他胸腔里无声鼓噪,竟让他生出一种将对方彻底踩入深渊的迫切。
他微微阖眼,感受着这份不属于自己、却又无比真实的悸动,身体的轻颤并非恐惧,而是某种即将破笼而出的、冰冷的兴奋。
正走着,身后传来一阵细微而犹豫的脚步声。
陆昊回头,看见李珥推着单车,停在几步开外的路灯下。昏黄的光线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她有些局促地站着,手指无意识地绞着书包带。
“许弋……你还没回家?”她的声音很轻,几乎要融进夜色里。
“嗯,随便走走。”陆昊停下脚步,语气平和,“你呢?”
“我……我也走走。”李珥低下头,耳根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红。
短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带着一丝微妙的尴尬,又似乎掺杂着别的什么。
陆昊主动打破了这份寂静:“我送你一段吧。”
李珥愣了一下,随即轻轻点头,声音细弱却清晰:“好。”
两人并肩走在安静的街道上,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时而拉长,时而缩短,仿佛无声的交叠。单车轮胎滚过地面的声音,成了夜色里唯一的节奏。
“你今天在台上……很棒。”李珥忽然小声开口,打破了沉默。
“谢谢。”陆昊侧头看她,光线在她镜片上微微反光,“你呢,紧张吗?”
“有一点……”李珥老实承认,随即又补充道,“但我看你一点都不紧张。”
陆昊笑了笑,语气寻常:“习惯了。”
李珥偷偷抬眼看他线条清晰的侧脸,心跳又不争气地快了几拍。今天的许弋,身上有种难以言喻的沉稳,连这份平常的温和,都显得格外不同。
“你以后……想考哪所大学?”她鼓起勇气,问出了藏在心里很久的问题。
“还没想好。”陆昊顿了顿,自然地反问,“你呢?”
“我想去上海,”李珥轻声说,眼里带着些许憧憬,“听说那里的外国语学院很好。”
陆昊点点头:“很适合你。”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李珥心里像漫开了一小片温热的糖水,忍不住悄悄弯起了嘴角。
两人在一个岔路口停下,李珥指了指旁边老旧的小区门:“我到了。”
陆昊看了一眼那栋楼里零星亮着的灯火,颔首道:“早点休息。”
“你也是。”李珥轻声回应,推着单车走向小区门口。
走出几步,她又忍不住回头。
陆昊仍站在原地,夜风撩起他额前细碎的黑发,白色的校服衬衫在朦胧光线下,干净得仿佛会发光。
她心尖微微一颤,某种隐秘的欢喜蔓延开来——今天的许弋,好像离她……近了一些。
直到看着她纤细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阴影里,陆昊才转身,重新没入夜色。
李珥特别喜欢听陆昊(许弋)的声音。即便是在誓师大会上领着大家喊那些干巴巴的口号,经由他口中传出,也显得格外清朗动听,每一个音节都敲在她的心弦上。
夜晚,李珥穿着细肩带睡衣,站在卧室的穿衣镜前。她双手拉起嘴角,练习着各种弧度的笑容,甜的、羞涩的、自然的……她不断地试演,揣摩着下次见到他时,该露出怎样的表情才最好。
“虽说喜欢的歌静静听,喜欢的人远远地看,”她摊开日记本,笔尖轻触纸面,“可我还是希望他多看我一眼。”
“一眼就好。”她最后这样写道,合上了日记本。
城市的另一隅,酒吧里正上演着与校园静谧截然不同的喧嚣。
灯红酒绿,音浪震耳。男男女女在迷离的光影中贴身热舞,肆意挥霍着青春与荷尔蒙。
舞台中央,聚光灯下,一个染着耀眼金发的女孩正随着激烈的节奏摇摆着火热的身躯。她画着浓重的烟熏妆,眼神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勾引,对着台下唱着火辣的英文歌:
“我玩弄了你的心……”
“迷失在这场爱情的游戏里。”
“噢宝贝~”
“你以为我已陷入爱河。”
“你以为我是天使下凡。”
“我可没那么清纯~”
突然,人群一阵骚动,一个身材微胖的女人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径直冲向舞台。
“黎吧啦!”
“你个骚货!”
女人尖声叫骂着,抡起一只啤酒瓶就朝舞台中央狠狠砸去!
“砰——!”
玻璃爆裂的脆响骤然压过了音乐和喧嚣。歌声戛然而止,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臭不要脸的!臭婊子!”女人指着舞台,面容因愤怒而扭曲。
名为黎吧啦的女孩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对方,随即,她挑衅般地朝对方飞了一个吻,嘴角扯起一抹不屑的冷笑,随手将麦克风丢在地上,转身潇洒地走向后台。
“有种你别走!”女人的叫骂被淹没在重新响起的嘈杂议论中。
这个金发女孩,就是原剧情中受张漾唆使、玩弄了许弋感情的黎吧啦。
后台更衣室,隔绝了前场的喧嚣,只剩下一种冰冷的安静。
黎吧啦歪着头,面无表情地端详着镜中浓妆艳抹的自己,双手利落地逐一撕下粘在眼睑上的假睫毛。
“咔哒。”
更衣室的门被推开。
一个留着寸头、中等身材、浑身散发着混混气息的男人堵在门口,带着一身呛人的烟味走了进来。他咧嘴笑着,露出被烟草熏得发黄的牙齿,脸上堆着自以为熟稔的亲昵,作势就要往黎吧啦身上靠。
是原剧中东山中学的一个外号“黑人”的混混。
黎吧啦父母双亡,与奶奶相依为命,早早辍学后在「算了吧」酒吧驻唱,以唱歌为生。
她的生活围绕酒吧、台球厅等场所展开,与黑人等混混群体交往密切,是毫无疑问的问题少女。
黑人痴缠辍学后在酒吧驻唱的边缘少女黎吧啦而不得,后来为了拆穿张漾的真面目,将张漾背后辱骂黎吧啦是“婊子”的录像给她看,间接导致了黎吧啦心神恍惚下遭遇车祸身亡。
“吧啦,下班了?”他凑近问道。
“啧!”黎吧啦敏捷地闪开,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厌烦,“我刚刚差点被你女人谋杀,别特么往我身上腻歪!”
“谁?谁他妈这么不要命啊?”黑人愣了一下。
“哼,你那么多女人,我哪认识啊!”黎吧啦无所谓地嗤笑一声。
“以后别在这唱了!”黑人试图换上深情的眼神,盯着黎吧啦。
“外边那帮傻蛋,没人听得懂你唱什么!”
“呵!”黎吧啦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轻蔑地挑眉,“不唱?你养我啊?”
她不再看他,转身扭动着曼妙的身姿,径直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黑人急忙跟上,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语气带着恳求:“我送你吧。”
“不用。”黎吧啦拒绝得干脆利落,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
黑人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失魂落魄地盯着她那决绝的背影。
门外,他的两个小弟面面相觑,不敢作声。
就在这时,一个清晰而带着毫不掩饰嘲讽的声音,懒洋洋地插了进来:
“啧,真是贱骨头啊?”
几人同时循声望去。
只见陆昊不紧不慢地从走廊的阴影中踱步而出,双手随意地插在校服裤兜里。昏暗的光线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他目光轻蔑地扫过黑人,以及他身后那两个穿着紧身背心、抱着胳膊看热闹的精神小伙。
“谁他妈……”黑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打扰和直白的挑衅瞬间激怒,待看清只是个穿着校服的学生,怒气化为了浓烈的不屑,“操,哪来的小逼崽子?滚远点,这儿没你事!”
陆昊却像是根本没听到他的威胁,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视线牢牢锁住黑人。
“身后跟着两个歪瓜裂枣,就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他的声音平稳,却字字带刺,“除了堵着女生没完没了地纠缠,你还会干什么?”
他顿了顿,语气里的讽刺意味浓得化不开,“哦,对了,还会像条哈巴狗一样,跟在天水一中那个张漾的马子屁股后面摇尾巴。”
“马子”二字像针一样扎进黑人的耳朵,他眼神猛地一缩,脸色骤然阴沉下来。
陆昊继续火上浇油,话语如同淬了毒的冰棱:“说起来真有意思。你这么眼巴巴地跟在人家剩下、不要的女人后边,你连凑近点都费劲吧?”
他的目光扫过黑人那像是生吞了苍蝇般难看的脸,慢条斯理地给予最后一击,“这女人,在天水一中张漾眼里,怕是连个玩意儿都算不上。怎么?他连口剩汤都没赏你喝?让你只能在这儿像个发情的公狗一样围着叫唤,人家连正眼都不瞧你一下?”
“我操你妈!你他妈找死!!”黑人彻底被激怒了。
陆昊的话字字诛心,将他最不堪、最不愿承认的屈辱赤裸裸地剖开,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他苦心维持的伪装被彻底撕碎,只剩下被践踏的尊严在疯狂叫嚣。
他怒吼一声,额角青筋暴起,挥起拳头就朝陆昊的面门狠狠砸来!
陆昊眼神一凛,侧身轻松避开这含怒一击,右手如闪电般探出,精准无比地扣住黑人的手腕,五指如铁钳般猛然发力!
“呃啊——!”黑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只觉腕骨欲裂,钻心的剧痛瞬间抽干了他全身的力气,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蜷缩下去。
另外两个精神小伙见状,嘴里不干不净地叫骂着,一左一右冲了上来。
陆昊抓着黑人的手腕顺势向旁一带,脚下迅捷如风,精准地连踢两脚,狠狠踹在两人小腿最脆弱的迎面骨上!
“砰!砰!”
“啊——!”
两声闷响伴着惨嚎同时响起,两个跟班抱着瞬间肿起的小腿,惨叫着倒地,涕泪横流。
陆昊松开手,像拂去什么脏东西般拍了拍掌心,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因痛苦和极致羞辱而浑身发抖的黑人,语气里竟带着一丝似是而非的惋惜:
“哀其不幸,恨其不争呐!我只是不忍心,见到一个男人的尊严,被一个婊子……肆意玩弄。”
更衣室门口,只剩下满地痛苦的呻吟与压抑的抽气声,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