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爪冯身旁一个衣着华丽的公子大冬天摇着折扇,笑声中充满得意与轻佻:“好啊,这些天大出风头的赫连少侠,正义捕快,原来是个阴谋杀害上司的凶手!真是没想到啊。”
赫连贞一并不认识他,只沉声道:“我没有杀人。我也刚到这里。”
华服公子回身问道:“你们有谁看见他进来的吗?”
众茶客都摇头。这时钱掌柜也来了,见是赫连杀人,惊得目瞪口呆。
华服公子道:“他们都在这里喝茶喝半天了,没见到你,说明你早就到了,跟汪县尉在里面谈话,一言不合就杀了他。”
他一副纨绔子弟模样,说起话来却字字诛心。
这时韩捕头收到消息,带人气喘吁吁地赶到。华服公子幸灾乐祸地道:“韩捕神,你上司被自己人杀啦,赶快捉拿凶手啊,清除捕快中的败类。”
韩捕头向华服公子拱手道:“朱二公子,令尊可好?”心下却大呼不妙。
原来这华服公子正是朱员外的二儿子朱彦平。朱员外自己不现身,却派儿子和鹰爪冯来,显然大有玄机。
韩捕头厉声喝道:“钱掌柜!伙计!你们见到汪县尉几时来的?”
钱掌柜受惊过度,嗫嚅着说不出话来,倒是那个伙计响亮地答道:“约莫一个时辰前,和这位客官一起来的,要了这间雅室,吩咐我不得进去打扰,不用我加水。”
他指着赫连贞一,赫连心一沉,知道自己落入圈套了。
他两眼盯住伙计:“你看清楚了,是我和他一起来的?”
伙计吃不消他的目光,畏缩地向后退:“是……”
“想恐吓证人吗?”鹰爪冯跨上一步挡住伙计,冷冷地道。
朱二公子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嘴脸:“恐吓也没用啊,铁证如山,有铁面无私的捕神在这里,大家都看着呢,还怕这赫连贞一飞上天吗?汪县尉为人不错,就这么惨死了,一定要严办凶手。这好好的茶坊出了凶案,以后谁还敢来喝茶啊,啧啧……”
钱掌柜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哭丧着脸叫起苦来。
鹰爪冯在旁不动声色地帮腔:“二公子说的是。此人仗着几分蛮力,便目无法纪,如今更是犯下杀官的滔天大罪,韩捕头,若不当场将其拿下,以后必会祸害雁门百姓!”
他被赫连打掉两颗门牙,说话漏风,瓮声瓮气的。他十指箕张,双肩微耸,看样子随时要出手,代捕快执法。
茶坊内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众人闻言纷纷点头称是,向赫连投来复杂的目光。
韩捕头额头见汗,强自镇定,喝道:“封锁雅室,待仵作前来验尸!人证带回县衙问话!”
他看看赫连贞一,露出为难的神情:“兄弟,你看……要不先回县衙再说?”
赫连点点头,从背上连鞘摘下铁剑,走上一步,递给韩捕头。
此情此景颇为熟悉,仿佛昨日重现。
只不过上次韩捕头是拿平民王三根要挟,忽悠赫连主动投案,这次他明知赫连是被陷害的,可现场所有证据都指向赫连,按程序韩捕头不得不把赫连当嫌疑人拘捕回去问话。
可今天的赫连贞一已经不是刚到雁门的赫连贞一了!
众人都吁了一口气,鹰爪冯放松下来,韩捕头一手去接赫连的剑,一手从腰中摘镣铐,朱二公子更是得意地笑道:“这就对了嘛,到了衙门……”
他话还没说完,陡变顿生!
赫连那只握着剑鞘的手忽然往前猛地一推,将韩捕头推得一个趔趄,向身旁的鹰爪冯倒去。赫连脚下同时使出邯郸步,身形骤然左右一晃,到了朱二公子的身旁,一把就勒住他脖子,倒拖着他退进雅室深处。
鹰爪冯大惊,却被韩捕头挡着,慢了一步。待他推开韩捕头抢上前来,赫连已经拔出铁剑,架在朱彦平脖子上,喝道:“站住!”
朱二公子面无人色,鹰爪冯大喝道:“你别乱来!杀了一个还不够吗?不要一错再错。”
此人阴毒无比,此时仍然句句扣住赫连是凶手。
赫连贞一大声道:“我没杀人。你们都出去,让仵作进来验尸!”
韩捕头劝道:“赫连兄弟,有话好好说,不要破坏了现场痕迹。”
赫连道:“所以你们要出去。除了仵作,谁进来他就死。”
他的口气丝毫不容置疑,拖着朱二公子靠墙坐下,手上略一加力,朱彦平哇哇怪叫起来。
韩捕头立刻掉头劝鹰爪冯道:“先出去再说,反正他跑不了。”
鹰爪冯也无法,只得暂时退到雅室门外盯着。
汪县尉出身本地大族,早有人传话到他家中,很快家属就哭天抢地地带着一大帮族人杀到,加上很多看热闹的人,给韩捕头带来无穷压力,让手下结阵阻拦。
外面闹得沸反盈天,赫连贞一不为所动,只一手擒住朱彦平,仔细观察汪县尉死状。
过了一会朱员外带着大批打手赶到,陈县令也亲自带着仵作前来。
朱员外恼怒地向陈县令抗议:“区区一个捕快,竟然残杀上司,被当场撞破,还敢绑架我儿,陈县令,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四周的汪氏族人和朱员外的手下一齐鼓噪起来,其余看热闹的闲人们也趁机起哄。
陈弘文也心下沉重,他没想到自己一手策划的行动竟会演变成如此结果,只得安抚道:“员外莫急,赫连贞一少年冲动,我来劝他。”
他其实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明知赫连冤枉,只得走进雅室安慰道:“赫连,我们一定能查清的,你先把朱二公子放开,挟持他只会让情势更复杂。”
赫连贞一道:“你也出去!你说了每个人有自己的做事方法,这就是我的方法……”
就在这时,跟在陈弘文身后偷偷进入雅室的鹰爪冯忽然闪电般跃出。
他看准了赫连贞一在和陈弘文说话的这一瞬间,整个人如一只贴地滑翔的夜枭,掌作鹰爪,直取赫连的手腕脉门!
这一击阴狠毒辣,快到了极点!
赫连冷哼一声,不退反进,竟将手中的朱彦平当做武器,猛地向左一甩!
鹰爪冯志在必得的一击,眼看要结结实实地招呼在朱二公子的胸口,他只得强行收招,半空侧身转向,将朱彦平撞得跌了个跟头,但好歹没在二公子身上抓出几个血洞。
鹰爪冯还没站起身,赫连的铁剑已经指住他胸口,眼神和剑锋一样冰冷。
陈弘文高声道:“赫连!不要乱来!切莫一错再错!”
赫连贞一一字一句地道:“第一,立刻验尸,第二,问清所有在场人的口供,第三,那个茶坊伙计在说谎,要让他说真话。除了仵作,谁再进来,他就死!”
说完回转铁剑,在朱二公子的脸上拉出一道浅浅的血痕,引爆一串杀猪般的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