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曼单于本身就中了毒，此刻慌乱是情理之中的。
但看着城头那震天动地的轰隆声，宋民也慌了！
“怎么回事？”他跳下马车大吼道。
当宋民喊出这一嗓子的时候，宋九才堪堪跑过来。
投石车一直在战阵前沿，而宋民居于中军，六万人的大阵，走起来不是随便三两步就能到的。
“殿下，怎么了？”宋九跑过来刚好就听到宋民的这一嗓子，急忙问道。
宋民的脸色都快发紫了，他指着此时支离破碎的城墙问道：“这，这怎么回事？”
“不是您让宋将军使一使的嘛，卑职就给他教了一下怎么使那铁疙瘩。”宋九如实说道，一脸的不解。
他不明白，自家主子此刻的怒火是从哪儿来的。
这仗打的，分明是很成功啊！
铁疙瘩一通狂砸，然后城墙就塌了个口子，不费吹灰之力搞定。
宋民一巴掌拍在了脑袋上，痛心疾首的吼道：“造孽啊！造孽啊！”
“殿下，这……怎么了？”宋九就完全的不明白。
宋民手指哆嗦着，指着城墙喊道：“你知道就那一个铁疙瘩值多少银子吗？就这一口气的功夫，宋则他娘的他砸出去了劳资一个城，这够日德。”
“你没告诉他，应该用多少？一个有多大的威力？”
宋九一怔，嘴角狠狠一抽，完了，他把这个还真的给忘了。
他现在终于明白，刚刚为啥感觉有地方不对了。
原来是在这儿。
他一脸惭愧的低头，“殿下，卑职领罚！我……给忘了。”
宋民气的都快猝死了，半年的时间，他就攒了这么点家业啊。
一口气的功夫，被宋则这混蛋直接给造了大半。
制造铁疙瘩的技术，天工坊现在倒是掌握了，以后制造起来也方便。
可那些材料的价值堪比金子啊，不是一般的贵。
就刚刚那一下，宋则打出去的不是铁疙瘩，是一堆的金子啊！
痛心疾首！
宋民心痛的简直无法呼吸。
就在这时，轰隆声再度响起。
轰轰轰！
本已裂了一道大口子的城墙，在这一轮的攻势下，直接坍塌。
宋则一看这铁疙瘩一堆扔出去效果这么好，当场就上瘾了，直呼好玩。
于是他就肆无忌惮了！
“动作麻利点！装铁疙瘩，准备！”
“放！”
轰轰轰！
宋民一脸木然的看着跟经历了一场地震一般的城墙，冲着宋九抬腿就是一脚给踹了出去，“你还愣着干嘛？想让那狗日得把本王的家底都给造完啊？墙都塌了，全军进攻啊！卧槽。”
宋九这才猛地反应过来，一个纵身就飞了出去。
得赶紧阻止宋则。
被这个疯子再霍霍下去，肃王一定会剁了他的。
别说，宋民现在还真有这想法。
就刚刚那一下子，大概早出去了他从晋阳搜刮的三分之一财富。
在宋则即将打出去第四轮的时候，气喘吁吁的宋九终于给拦了下来。
“将军，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殿下可能会把你我扔进投石车。”宋九苦着脸说道。
宋则看了看堆在投石车下面，大概还剩下一半左右的铁疙瘩，疑惑问道：“干嘛？如此兵不血刃就能轰塌城墙的利器，多用一下，我们的将士得少死多少人。”
宋九的脸直接就黑了，“你能想到这些，你以为殿下想不到吗？将军啊，这都是金子啊！你用一个就少一个的。”
宋则不由一脸恍然，“我去，你咋不早说。”
宋九心中苦，我这不是忘了嘛。
再者，这金疙瘩他好像也说过啊，是你压根就没记吧。
但现在这事已经这样了，再说也无济于事。
反正很显然，就这一出，他们两个战后别想有任何的功劳。
“殿下吩咐，全军攻城！”宋九黑着脸说道。
宋则将令旗扔给将士，豁然抽出了大刀，“传我将令，全军攻城！”
“儿郎们，随我杀敌，赚军功！娶媳妇！娶漂亮媳妇！”
“杀啊！”
“杀——！”
宋九看着宋则一马当先冲出去的身影，嘴角直抽抽。
他现在忽然间有些明白为什么这个大老粗带的兵，都跟莽夫一般了。
但不管其他的，宋九不得不承认，宋则这一套战术很管用。
赚军功，娶媳妇，绝对是大多数将士的心头好。
摇了摇头，宋九打马回去复命。
他现在就希望，战后殿下能对他的惩罚稍微轻一点吧。
他拿的军饷，跟宋则拿的差太多了。
稍微罚一罚，那点家底，估计就没了。
……
将是兵的胆，兵是将的威。
有一个死士一般冲锋陷阵的将士是什么感受？
答案只有一个，将士们只想比将军更猛！
一支真正敢打仗的军队，哪个将士愿意看着将军一直冲在他们前面？
还想不想要军功了？还想不想升官了？
匈奴人都蒙圈了。
从天而降的铁疙瘩，把他们那不知所谓的骄傲，直接撵成了渣渣。
崇天畏神的年代，面对这种远超人力的武器，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敌军的强大，而是就连神也偏向这些中原人。
磕头跪拜，高呼天地神灵者，在这断壁残垣上比比皆是。
直到肃州军杀上了城墙，他们有些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中原人也算是第一次在匈奴人的面前，体会到噶韭菜的舒爽。
宋则麾下，本来就是一群在羌国野回来，胆子比力气大很多的将士。
畏惧？
不存在的！
只要将军敢往前面冲，他们就敢比将军冲的更远。
宋民对于宋则是处处诋毁，可是宋则麾下这些将士却对宋则有一种盲目的崇拜。
无他，唯勇猛尔！
当匈奴的援军从四面八方涌上东城，看到眼前的一幕，他们也蒙圈了，这个地方经历了啥？
这些个个跟狼一般逮住人就咬的将士，真的是周军？
他们这是走错阵地了吧？
对于中原其他国家，匈奴人并不怎么了解，但对于周国，他的软弱几乎是匈奴人人皆知的事情。
主动求和割地，求着他们跑到他们的土地上打草谷，这就是周国人干出来的事情。
可现在就在他们的眼前，这群曾经跪着了半辈子的人，竟然跳起来了要咬人了。
这就好比他们养了无数年的狗，忽然间变异了，跳起来要咬主人了。
匈奴人怎么可能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只是短暂的瞬间，匈奴人骨子里那股子狠劲就冒上来了。
战斗也在此时，随之进入了你死我活的白热化状态。
宋民也在此时离了马车，单手提着唐刀上了城。
宋则霍霍他铁疙瘩的事情，可以稍后再说。
但这耗费了近乎一半铁疙瘩砸出来的战机，他可不想失去。
头曼单于，一个整合了匈奴无数部落，建立匈奴王庭的狠人。
宋民太想会一会了。
不同于以往，现在的宋民面对战场完全毫无怯意，甚至还有点喜欢。
连董良都凉在了他的手里，寻常的战争根本无惧。
这世间武力悍勇如董良的人，可并没有几个。
冲进混乱的战圈，宋民的刀专挑那些个领头的，什么百夫长、将军之类的。
“那是肃王殿下？”
有眼尖的将士发现了在战圈中杀得生龙活虎的宋民，立刻发出一声惊呼。
“草拟吗的，你能不能小点声，若殿下有闪失，我剁了你！”
“眼瞎啊，自家主公你不认识在这里嚷嚷什么？”
“都往殿下身边靠靠，刚刚那个傻批乌鸦嘴一句话，恐怕殿下会遭到针对！”
“匈奴人已经反应过来了，速度快点！”
也不知道是谁的一嗓子，反正就这么把宋民的位置给暴露了。
匈奴人一下子如潮水一般涌了过来。
短短的一瞬之间，宋民身边就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的。
但宋大爷无惧！
手起刀落，就收割了七八个人，那一刀的力量，直接腰斩敌人。
这过于残暴的场面，让周围匈奴人的腿肚子也有些抽筋。
但刻在他们骨子里的信仰，让他们以死为荣，也可以简称是死士了。
他们不但没有后撤，反倒是越涌越多，将宋民的周围围的简直犹如铁桶一般。
宋民心里没感觉有什么，人多那就接着砍呗。
但这样的场面可把宋民的一众亲卫给吓了个不轻，三百人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却已经防不住。
宋九终于忍不住喊道：“殿下，暂撤一下吧，敌人太多了！卑职率人杀出一个缺口，掩护殿下您撤退？”
宋民爽朗一笑，“撤什么？我们快要输了吗？”
宋九哑然，他们现在好像不但没有输，反而占着巨大的优势。
可殿下您老人家的安危才最重要啊！
“殿下！”宋九喊了一声。
宋民知道宋九的意思，接连挥出数刀后，喊道：“他们暂时还伤不到我，杀！”
宋民都这么说了，宋九还能再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接着上。
……
就在楼烦城内的战斗如火如荼之时，一队人马出现在了城外。
看着眼前那惨烈的场面，王泽直接就想掉头就走。
他不是适合这样的地方！
“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些，这个肃王，怎能如此的冒失！敌情不明，将士们都还没有歇息好，他就敢直接攻城？真是天要亡我大周啊，经此一战，若再想和匈奴谈判，恐怕就有些难了。”王泽痛心疾首的念叨着。
他的眼中没有肃州军攻破楼烦的激动，反而是浓浓的担忧。
“匈奴人若是真这么好对付，朝廷何至于拖到现在？又连年给匈奴人岁币。真是无知者无畏，肃王这是要害了整个大周啊！”
“国之罪人啊！”
一侧有侍卫忍不住说道：“大人，可是肃王殿下已经攻破城池了啊。”
“你懂个屁，正是因为攻破了城池，本官才感到忧心。”王泽喝骂道，“若没有攻破楼烦城，甚至于假意输上几场，我们就可以找机会和匈奴人坐下来谈谈，大不了条件苛刻一些，可也是能止战的。”
“可是如今城破了，匈奴死伤过重，你以为匈奴人还会给我们谈判的机会吗？蠢货！”
“若没有谈判的机会，真刀实枪的干，你当我们大周会是匈奴的对手？”
“我泱泱大周，这是要毁在肃王的手上啊！”
侍卫一脸的愕然，这话也能说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