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民忽然哈哈笑了一声，“马谡当年若是有你这般坦诚的好口才，他或许也不会死。”
马谡是何许人物，张集并不知道，但他听得出来，自己或许不用死了。
其实打一开始，他就有这种感觉。
只是他有些纳闷，肃王殿下为什么不给他一个痛快，反而言语之中透露着浓浓的招纳之意？他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张集自己是一点也没有发现！
这搞得他忽然间还有点小小的怀疑自我。
难道……
算了，想得太多，往往死的很惨。
宋民这番话里所透露出来的意思，张集是听懂了，但封明明没有听懂。
他看着宋民的脸色，直觉得此刻是真的要完。
张集这个不长心眼的狗东西，这一回算是彻底的把他们两个人都葬送了。
王八蛋啊，你丫就是纯种的王八蛋啊！
封明明面若死灰，只是强撑着自己的身体，还站在那里，但已经摇摇欲坠了。
宋民看了一眼张集和封明明，说道：“随本王进城！”
张集颔首，低声应了一道喏。
封明明听到这话，却是满脸的问号，不用喊人直接拉出去砍了吗？
难不成还要明正典刑，走一下仪式？！
两个人带着完全不一样的心情，跟着宋民的大部队，一起进了媪围城。
媪围城，可以说是一座典型的老城了。
它虽然是一座小城，但在三百年的风风雨雨中，它依旧坚挺着。
位处古长城的内侧，媪围和允街算是曾经的边境所在。
而这里，也是宋民既定的边境。
这一次的战斗，让他吃了一个牢牢的教训。
董良的大军都摸到了媪围，攻占了允街，就像是一朵黑云压在了金城的顶上，可他竟然全然没有发觉。
这该死的信息落后时代，总是有些事情可以悄悄的进行，而不被人发觉。
而这样的事情，宋民决定坚决杜绝。
肃州，现在是他的！
以前，他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想法，但已经走上这一条路了，肃州之外的地方是什么样他可以不管，但肃州，以后他绝对要手眼通天，只手掌控。
照例来到允街衙门后，宋民拿出了一张肃州府军待遇表，及职责和义务说明表，递到了张集和封明明的面前。
“你们两个好好看看，没有意见就签吧！”宋民说道，“之前的事情，本王可以既往不咎。但从你们签字的这一刻起，违背了这上面所列条例，不论哪一条，皆斩！”
张集面色肃穆的拿过那两张算是檄文的东西，认真看了起来。
封明明却是满脸的惊愕，不……不杀他们了吗？
肃王殿下为什么突然间改变注意了？
心中有着一连串的疑问，但封明明更多的是惊喜。
他，又苟活了一回。
这真是他的人生之大幸！
谢天谢地，谢漫天神佛保佑。
奥，对，还要谢谢肃王。
谢谢肃王爷没有因为张集这个狗东西的回答，而生气，而恼火。
两个人的目光齐齐落在那两张檄文上，然后齐齐看呆了。
这……
以维护肃州安危，建设美好肃州为己任，时刻遵循践行肃州经济、政治、军事法令……
张集和封明明齐刷刷的看懵了。
他们看过了无数的檄文、塘报，但这样式，没见过。
但仔细一看，这上面所列，是那般的简洁明了，是那般的整洁。
关于他们的责任和义务，仔细看完之后，还算是比较好理解的。
但后面关于军队各级军饷和职责义务划分，他俩就分外的不解了。
当兵还有评级，还根据职位之不等，享有不同的权利和义务，以及更为重要的军饷。
张集和封明明震惊了。
在这一刻，他们两个忽然间能够明白肃王殿下的一支新军为什么有那么高的士气了。
说白了，因为银子！
这应当是普天下除此之外，绝无仅有的例子。
不拼命战斗，不舍命保护肃州，他们就会没有军饷，就会影响评级，就会拿不到抚恤金。而这些，对于那些挣扎在生存边缘的百姓而已，绝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就这些东西，别说是普通的士兵，封明明看的都要心动了。
如果以前他能遇到这样的好事，他就算是打破头，也要当一个好兵。
相较于寻常的募兵而言，在肃王麾下当兵为将，简直就特娘的是天堂。
“殿下，没有任何问题，卑职这就签，我选择卖命！为肃王殿下卖命！”封明明用一种恶狠狠的语气说道。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天下没有那么多的圣人，会心甘情愿的选择无私奉献。
能驱使人奋勇向前的，唯有关乎自身的利益。
而宋民，把这一点明码标价了。
这不但合了几乎所有士兵的胃口，也合了，大部分将领的意愿。
宋民含笑看向了张集，“你呢？”
张集慢慢挽起了袖子，非常严肃的提笔签下了自己的大名，并摁上了手印，“卑职只恨，无缘早日见到殿下。”
这话，他说的发自肺腑。
但和他之前耿直的形象一对比，这话，就很像是在拍马屁了。
别人怎么想的不清楚，但封明明对张集这个态度，完全的嗤之以鼻。
他认为这就是在拍马屁！
二人都算是很爽快的签了所有的文书，宋民拿过来一分为三，一份给了张集和封明明自己，对于另外两人的处理，他解释了一句，“一份归肃州监察衙门，虽然暂时还没有设立，一份归肃王府存档。你们二人，本王不打算再做调动，继续留守媪围，但你们的兵我会带走，媪围城需常备守军五千人，你们自己想办法招募，就依你们刚刚所签的这些条例执行。”
“另外，媪围监察衙门，暂时由本王的亲卫充任，他们是盯着你们的眼睛！”
张集和封明明齐齐点头应喏，这一点，完全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若让他们带着自己的原班人马，又继续呆在媪围，这跟没有投降有什么区别？
监管一下，那是肯定的，也是非常有必要的。
不然，张集自己都觉得心里有些不得劲。
就在这时，一直老实呆在一起充当雕塑的华蓥，突然上前说道：“殿下，末将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殿下应允。”
“讲！”宋民喝了一口卫兵送上来的清茶说道。
华蓥看向了封明明，咧着嘴，露出了一个非常友善的笑容，说道：“殿下，末将军中尚无随军司马，末将请命由封明明担任随军司马。”
感受到华蓥那无比“友善”的笑容，封明明不禁打了个冷颤。
他竟然才认出来这位大爷……
他之前好像骂的还挺狠，这，这是现世报啊。
他处于求生的本能，立马就想求一求肃王殿下，让他继续留在肃州，就算当个小吏员他也是可以接受的。
但想到自己降将的身份，他又迟疑了，只剩下战战兢兢。
他的这一劫，好像还没有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