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光盯着李道玄,一字一顿:
“吾可授你《万灵香火金鉴》残卷!此卷仅载:香火观测之术、愿力疏导之法、祭祀共鸣之仪、蔽息藏灵之阵。”
“此四法,足以满足殿下所言之‘监督’、‘稳定’、‘遮蔽’之需!”
敖广声音转冷:
“至于香火炼化、神力凝聚、神格塑造、乃至窃取信仰、操控生灵意志等核心神道权柄。
恕难从命!此非不诚,实乃天条所禁,亦为尔等人族王朝承受不起之重!”
敖广的让步精明而险恶。
他给了唐朝急需的工具,但都是浮于表面的术法,核心的“力量转化”与“权柄生成”依旧被龙族牢牢锁死。
更重要的是,他埋下了陷阱。
接触香火本质,本身就伴随着巨大的诱惑和风险。
敖广赌的就是凡人无法抗拒力量的诱惑,最终会迷失或触犯天条,届时唐朝要么自毁,要么更深地绑在龙族的战车上。
而场中李道玄与李世民交换了一个眼神。
两人心知肚明,这《万灵香火金鉴》残卷,正是他们真正想要的第一步!
有了观测、疏导、共鸣、蔽息之法,大唐就能真正“看见”并初步“影响”香火流向。
这不仅是监督龙族,更是为未来解析神道本质、尝试培育属于王朝的“守护神祇”奠定了实验基础!
至于核心权柄?饭要一口口吃。
他们亦有信心,这香火之毒,他们能够抵御。
这场中交易的双方,都信心十足。
只有时间,只有成败,才能检验谁才是最大赢家。
“东海龙王深明大义!”
李道玄郑重抱拳:
“此《金鉴》残卷,足显龙族诚意!我朝必善用之,只为盟约稳固,绝无他想!”
他的承诺依旧,但眼底深处,已燃起探索未知神道的火焰。
北海龙王敖顺冷哼一声,声如闷雷:
“哼,蝼蚁纵得图纸,也难窥天宫之妙!望尔等好自为之,莫要玩火自焚!”
他显然看穿了部分意图,但自恃神道高深,凡人难解。
“既如此,”
敖广不再纠缠此事,将话题拉回正途:
“功法、耗材、信仰皆备,人皇还有何等诉求。”
水镜中的波澜,预示着更深层次的交易与博弈即将展开。
而大唐获取神道香火根本法的第一步,已在惊涛骇浪中,悄然落子。
李世民的声音重沉,口中先吐了四个字:
“行雨之事!”
他目光如炬,紧盯着敖广:
“龙族掌行云布雨,乃天赋之权,亦受天条约束。
朕不强求龙王违逆天条擅改雨晴。然,凡涉及大唐疆域,尤其是即将供奉‘云雨主’的突厥故地及中原要冲,行雨之时间、范围、雨量,龙族施法之前,必须先行通知大唐朝廷。
由朝廷根据农时、水利、民生所需,提出建议。龙族需审慎考量,非天庭严令不可违之情况,当尽量依从大唐所请。”
这才是李世民真正的核心诉求。
将关乎国计民生的“水权”,从完全被动祈求,转变为拥有部分知情权和建议权的合作。
但,这简直是在挑战龙族以及天庭对人间气候的绝对掌控权。
“荒谬!”
敖钦首先忍不住低吼:
“行雨乃天职,自有法度!岂能受人间朝廷掣肘?通知?建议?人皇陛下,莫要得寸进尺!”
敖闰和敖顺也面露不豫之色,事关行雨,那真的是杀头的事情。
天庭雨部监察极严,人间要是真的提前准备了几次,那消息泄露的事情也就被看穿了。
只有敖广沉默着,巨大的龙目深邃无比,似乎在权衡利弊。
李世民毫无惧色,朗声道:
“龙王息怒。朕非是要掣肘,而是要协调。
以往,龙族行雨,依天法条。
人间旱涝无常,百姓苦不堪言,怨气最终归于天地,岂是龙族所愿?天庭所乐见?”
听着李世民此言,诸位龙王都相视一眼。
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这天庭操纵人间信仰,最重之处就是行雨。
旱涝无常,苦不堪言?
那就是天庭乐见。
他龙族,不过是执行背锅之辈罢了。
却见场中李世民以手指着水盆,仿佛指着那百万突厥部众:
“今有百二十万生灵,即将成为‘云雨主’最虔诚的信徒。
他们的收成丰歉,直接关系到信仰的虔诚与香火的旺盛。
若因沟通不畅,行雨失时,导致信徒饥馑流离,甚至心生怨怼,岂非辜负了龙族今日所得?又岂是合作之道?”
“朕所求,不过一个‘知’字,一个‘商’字。
龙族依旧掌行雨之权柄,朝廷只求在涉及自身疆域子民福祉时,能有发声之机会,双方协商,以求风调雨顺,信徒安乐,香火鼎盛。
此乃双赢之举。
若龙族连此诚意与信任都不肯给予,那这百万信仰,朕又如何敢放心交付?
若合作基础如此脆弱,又何必开始?”
李世民的话语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和一丝威胁。
殿内陷入死寂。只有水镜术的光芒在四位龙王投影上流转。
敖钦虽怒,却也明白李世民话中的道理。
香火信仰,需要稳定的环境。
见单纯的生民性命约束不住龙族,李道玄也再次发声:
“敢问龙王,这突厥领域明岁的行雨是何情况,又是何时传下的旨意。”
听到此问,敖广、敖闰、敖顺看向南海龙王敖钦。
有意思,突厥在北,却归南海龙王行雨,而其中具体细节,却貌似连身为老大的东海龙王都不清楚。
李道玄见此画面,心念一生。
南海龙王敖钦投影看了一眼敖广,而后说道:
“突厥一域第二年的雨令,今岁本来与往年一致,是十月下达,但是十一月,雨部又传下了新旨。”
稍作停顿,敖钦龙瞳之中有着某种深意地说道:
“漠南漠北,春秋大旱,秋入大寒,冬入大雪。”
竟然是持续整整一年的天灾。
短短十六个字,道尽了突厥牧民在明年的遭遇。
死者泰半。
没有农耕文明的粮食储蓄,游牧民族抵御天灾的能力极弱。
这等天灾之下,畜产死尽,部落离散也是常事。
十一月的新旨,正是他大唐攻灭突厥的时间。
这便是那天庭给大唐的贺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