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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夏九年三月到现在,都快四年了吧?”

世贵酒楼顶层,圆厅高台后面的一个雅间内,夏鸿一人独坐窗台边,江心凡等十三人,全都分立两侧。

见张玉川领着季洪走了进来,夏鸿微微挥手,先用劲气将门给关上,随后又微微释放点气血能量填满房间,最后才看着季洪,略带感触的开了口。

“属下是大夏九年三月初二,被陈一清带离鸿门的,离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年八个月,整整1323天…”

季洪一边说话一边走到夏鸿面前,说完1323天后,扑通一声直接就跪了下来,压抑许久的情绪,此刻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出来,眼眶瞬间转红:

“属下季洪,拜见领主!”

1323天,连时间都记得这么清楚啊…

季洪对大夏的忠心,夏鸿自然是不会质疑的,他感叹是因为,季洪把时间记得这么清楚,足见他跟陈一清离开鸿门,再长途跋涉来到陈仓,以及后续在陈仓待了这么久,每一天,恐怕都是度日如年的。

不奇怪,陈一清是他不共戴天的杀妹仇人,夏鸿对季洪季姜两兄妹都不陌生,他很清楚季洪的性格,是有些偏执极端的,不出意外,季洪肯定会把妹妹的死都迁怒到整个陈仓头上。

“起来吧!”

夏鸿看着季洪微红的眼眶,笑道:“我记得你只比我小了三岁多,今年应该还没满三十,当年土坡木傀诡之祸,你带着妹妹萌生出了死志,我还让夏川去劝说过你,没错吧?”

当年,是领主让司丞来劝说自己的!

季洪表情猛地一怔,眼眶里的热泪再也压抑不住,直接从脸颊淌了下来,脸上满是悔恨道:“领主给了我们兄妹第二次生命,可季洪年少无知,还是没能保护好妹妹,让阿姜被陈一清害了…”

人都是会成长的,快过去四年了,季洪内心仇恨与日俱增的同时,对妹妹季姜之死的认识,自然也变得更加深刻了。

如今回想起来,妹妹的死,归根结底,都源于自己对外人的不设防,他记得很清楚,陈一清首次找上自己是在大夏八年的鸿门之战前夕,城外的偶遇,赵氏酒楼的闲谈,自己的口无遮拦,才是一切祸患的源头。

越是认识到这一点,季洪内心就越是受煎熬,他只能任由内心的仇恨不断滋长,这样才能麻痹自己,才能让自己往后的日子,活的有盼头。

“…季洪自知罪孽深重,三年前被陈一清裹挟着来到陈仓,也不作他想,专心收集四藩情报,一为我大夏,未来一统摩敖川作马前卒,率先刺探敌情;二为覆灭陈仓,帮妹妹阿姜报仇雪恨。”

季洪兄妹俩的事,夏鸿其实已经深入了解过,但此刻听完季洪一番满是悔恨的陈述,加上他最后说出自己待在陈仓的两个目标,抬头看着这个比自己只小三岁多的青年,内心还是微微有些动容。

他思索了十余息,最后微微一叹道:“冤有头,债有主,你的仇人是陈一清,其实不必迁怒…”

“领主请看…”

被季洪出言打断,夏鸿没有去看他递过来的东西,而是先抬头与他对视,当看到季洪眼神里的坚定与决绝时,他思索片刻后,还是放弃了劝说的想法。

人活着,终归是要有点念想的。

没有这份滔天仇恨作动力,以季洪对妹妹的感情,如何能在陈仓这种地方,撑这么长时间。

将季姜之死,迁怒到整个陈仓头上,太过偏执,季洪未必不知道,可说一千道一万,季姜已死,他就算将陈一清杀了,也已经无法挽回了。

季洪这是,给自己设定一个无法完成的目标,当成自己往后继续活下去的理由啊!

“哎……”

夏鸿内心微微一叹,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他也不可能再去点破季洪,归根结底,就是陈一清自己弄出来的事,不该招惹这对命途多舛的兄妹。

未来的事,未来再说吧!

季洪从身上取出来的,是一张折迭多次的兽皮卷。

夏鸿将兽皮卷彻底展开,铺到面前的桌子上,瞳孔顿时猛地一震。

那兽皮卷,是一副巨型地图,一副囊括了整个摩敖川四藩的地图,北边河藏、中间蔡丘、东边魏博这三藩都只勾画出了各郡轮廓以及大城位置,包括部分的地形;而最让夏鸿挪不开眼睛的,是西南方向的陈仓。

季洪在陈仓待了三年多,理所应当对陈仓的情况掌控的最齐全,此刻从地图上就能看出来了。

地图上的陈仓藩镇,不但有五郡七城连同陈仓城的详细位置,连距离都标注的清清楚楚,而且全境的具体地形及山川河流湖泊,乃至山路小路,奴籍村的数量也全都注明了。

不仅如此,各地屯驻大军的具体位置,士卒军种和数目,统兵者以及他们的修为实力,甚至连这些统兵者的性格喜好,连同他们的出身背景,也全都标注了。

陈仓的地图,甚至详尽到了血瘴原的最西侧,一个名为九曲血廊的位置,夏鸿看的很清楚,九曲血廊是贴着烟泽湖西岸,在摩敖山体一侧修建的,穿过这里就能到一个叫丹雪峰的位置,过了丹雪峰再往南,就能到北朔镇的东川辖区。

“好好好,季洪,你干的好!”

夏鸿内心激动不已,甚至都微微有些失色,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抬头看着季洪,瞳孔里满是赞赏。

季洪带来的这份惊喜,简直是太大了。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也从身上取出一张兽皮卷,将兽皮卷展开后,上面赫然是一张蔡丘的地图。

只是他这份地图,只标注了蔡丘四郡七城的位置,其中比较详尽的,涉及到地形与驻军,以及一些较为隐秘情况的,只有青化和临楚两城,再包括血瘴原的一部分区域,跟季洪拿出来的这张,根本就没法比。

“我是大夏九年八月从蚀骨道来蔡丘的,足迹也就到了青化和临楚两地,因身份敏感,我也没敢详细去探查这些地界,你这份地图比我的好太多了,有了这份地图,即便不谈今后与陈仓发生战事,就现在有了这份地图,大夏已然占尽先机,太好了,太好了…”

听到夏鸿略带激动的语气,季洪脸上虽然也露出了浓浓的笑意,但实际上,内心却并无太大波澜。

“领主忘了,属下来陈仓之前,已经成为龙武军斥候营的正式一员了,属下深知舆图的重要性,这三年除了调查陈仓的实力,余下的所有精力,几乎都花在了这份地图上,而且随着属下在陈仓地位越来越高,这份地图还能不断继续往下完善。”

当初任命宇文焘为兵戎部司正,算是做对了!

听到季洪的话,夏鸿内心顿时忍不住对宇文焘这个兵戎部司正,也大加赞赏了起来。

大夏的军制,虽是他初步确立的,但后续兵戎部的各项规矩,都是宇文焘一一确立且逐步完善的,比如兵戎部设立了专门绘制地图的机构,还让大夏各军斥候营的士卒接受绘图培训,这些事夏鸿都是清楚的。

当然,技能是一回事,有心才是最重要的。

三年时间,季洪能将陈仓全境摸的这么清楚,连各地的兵力布置以及带军将领,全都弄的明明白白,用心还是其次,光是耗费的钱财心血,恐怕都不计其数。

“那陈仓的实力,你调查的怎么样了?”

夏鸿暂且压下其余思绪,询问起陈仓的整体实力。

季洪当然清楚领主想知道什么,低头思索片刻后,慢条斯理的开始娓娓道来:

“陈仓的整体实力,在摩敖四藩的实力中,应该属上等,比河藏和蔡丘都强,大概只跟魏博差了一点。

摩敖川四藩的幕府规制,基本都差不多,领主在蔡丘待了很久,应该是有些了解了,属下就大致简略的介绍一下陈仓这边的情况。

陈仓方伯,名为楚龙腾,今年318岁,为摩敖川成名已久的四转劫身境强者…”

夏鸿听到楚龙腾的修为境界,瞬间就愣住了。

不是五转劫身境?

季洪似乎一眼就看出了夏鸿的困惑,继续道:“领主大概是觉得,四藩方伯肯定都是五转劫身境强者,属下当初来到陈仓时,也是这样以为的,但随着了解越来越深,再用多方信源交叉验证才弄清楚。

五转劫身,每一转的突破都难如登天,尤其想从四转突破到五转,更是伴随着极大的殒命风险。

四藩方伯,一来不敢尝试,二来他们目前都只有三百多岁,按四转劫身境修为,450年的寿元来算,他们时间还算充裕,所以也并不着急。

四藩方伯,大概率都是四转劫身修为,目前最有可能突破到五转劫身境的,只有魏博方伯李罡风一人。

当然,这些消息,都是属下从各处打听来的,虽交叉验证具备一定可信度,却也不能保证百分百正确!”

听到季洪最后的补充,夏鸿微微点头,眸光微微一闪道:“劫身境寿限300,然后每突破一转,就能增加50年寿元,是这样没错吧?”

季洪点了点头,道:“不错,四藩方伯年龄其实相差都不大,年纪最大的是蔡丘方伯蔡千山,传闻他今年已经369岁了。”

369,听着大,但按450年算,起码还有80年寿元。

所以,四藩方伯,顶多都只能算刚进暮年,少说还能撑个百年左右,百年间,只要有新的四转劫身境强者冒出来,藩镇传承就算是续上了。

“你继续说!”

季洪点了点头,继续道:“陈仓有两大方伯世系,分别为楚氏和陈氏…”

“两家的情况,我大概都知道的差不多了,你就重点说说陈仓的劫身境强者情况!”

季洪一愣,但想到夏鸿也在摩敖川待了这么久,也不奇怪,继续道:“除方伯楚龙腾以外,陈仓现任令伊陈氏老祖陈立武,也同为四转劫身境强者,此二人为陈仓双日,全摩敖川明面上八个四转劫身境强者,陈仓一家就有两个。

陈仓幕府余下的劫身境强者,修为一到三转不等,一共有14个,要么是这两人的子嗣,要么是他们的徒弟。

楚龙腾有五子,分别是河阳郡守楚天鸣、西川郡守楚天河、烟陵郡守楚天叙、凤阳郡守楚天芒,以及六司之一的兵司部堂楚天霸,另外还有两个徒弟也突破到了劫身境,分别是赤龙军提督武东阳,六司之一的刑司部堂何太平;

陈立武有五子,分别是龙兴城主陈天绝、平阳城主陈天阳、东林郡守陈天东、白袍军提督陈天庆、六司之一的辖司部堂陈天霜,他有个弟弟陈立信,是前任太伊,六年前被裁撤,还有一个徒弟叫王玄隼,目前是六司之一的吏司部堂,两人也是劫身境修为,而且有传闻,说陈立信已经突破到四转劫身境了。”

季洪这一番话下来,信息量可就太大了。

所以陈仓两大方伯世系,就劫身境强者情况来看,虽然数量一样,都是八个,但陈氏明显占优,毕竟很可能有两个四转劫身境。

而且不仅如此,陈氏只有王玄隼一个外姓徒弟,余下七个全是一家人,而楚氏是靠了两个外姓徒弟,人数才达到八个的。

“四藩幕府规制都一样,方伯之下,令伊掌军,太伊领政,下有六司,你刚刚只说了兵、辖、刑、吏,还有剩下的民、财两司部堂,分别是谁?”

夏鸿在蔡丘待了那么长时间,对四藩幕府的规制也了解了不少,六司职能从名称就能看出来了,大概就等同于大夏的八部,只是叫法不同而已,大夏八部负责人叫司正,而四藩这边叫部堂。

“民司部堂是陈立信之子陈天禹,而财司部堂,则是方伯楚龙腾的孙子辈,叫楚玄宁。”

兵司部堂楚天霸,财司部堂楚玄宁,所以楚龙腾这个方伯,还是抓稳了枪杆子和钱袋子的,另外刑司部堂何太平也是他的弟子;

但陈立武这个陈氏老祖也不简单,他本身就是掌军的令伊,能节制楚天霸这个兵司部堂,余下六司有三司都是他的人,而且刚刚季洪提起他时,还顺带提到了白袍军,这显然是陈氏手底下,能跟方伯麾下赤龙军打擂台的军种。

光算上这些还不止,季洪可说了,陈立武的弟弟陈立信是前任太伊,六年前才刚刚被裁撤掉的。

也就是说,把时间往前推个六年,陈氏不但把执掌军政的两伊职位都给占了,同时还拿下了三司,都不用去细究陈氏底下的人了,就从这高层结构上,也能大致看出来些苗头了。

楚龙腾的方伯之位,肯定是如坐针毡的!

前任太伊陈立信,六年前被裁撤,这大概就是楚龙腾开始收回权利,打压陈氏了。

“前任太伊被撤了,那新任太伊是谁?”

听到这个问题,季洪神色微振,表情凝重的说出了一个名字:“薛子敬…”

说出这个名字后,季洪顿了顿,才继续道:“季洪虽未见过他,但从此人来陈仓后提出的改制主张,能看出,这薛子敬先生,必是大才。”

改制主张,源自此人。

薛子敬!

夏鸿微微沉吟了一句,目光瞬间就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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