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玉凌等人离开地下赌场的时候，无明也提着迟江穿过一条条密道，来到了一个幽静的地下空间。
这里，就是天重阁总部。
一间静室中，一位假面女子漠无情绪地盘膝而坐，听到敲门声后只是淡淡地说道：“进来。”
“吱呀”一声，无明轻轻推开门，随手将迟江扔在了地上。
假面女子看也不看迟江，只是望着无明问道：“凌儿怎样了？”
凌儿？
这个称呼顿时令迟江浑身一颤，他满腔的疑惑怨恨顿时像被冻结了一般，只剩下了无边无际的恐惧。
无明垂下头，如同一条温顺的家狗，毫无棱角地柔声道：“回禀大人，我赶到的时候大局已定，少主一切无恙。”
迟江如五雷轰顶，只感觉周围的一切都离他无比遥远，只剩下“少主”两个字在他脑海里盘旋不去。
怎么可能、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玉凌……居然是大人的儿子？
可是为什么……所有人，包括玉凌自己都完全不知情的样子？
假面女子牵起唇角，冷笑着道：“谁许你妄自猜测了？”
无明似乎微微一怔，讶然道：“怎么，难道他不是……”
迟江刚松了口气，假面女子的下一句话就将他震得彻底麻木了。
“他是我家小姐的孩子，即便是我死了，也不许任何人伤到他一丝一毫。”假面女子冷然说道。
迟江整个人如坠冰窖，思绪一片空白。
他已经无法想象，修为深不可测、似乎已经超出了幻神巅峰的大人居然还有一位神秘的小姐？她、她背后的势力到底是怎样恐怖的庞然大物？
便是无明那似笑非笑的眼神里也掠过了一丝震惊，显然事实真相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迟江，你可知罪？”假面女子语声冰寒地道。
迟江满身冷汗，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
他所有的疑惑都消散一空，然而得到的答案却让他万念俱灰，断绝了所有求生的侥幸。
要是早知道玉凌和大人有这么一重关系，他说什么也不敢对玉凌动手啊，便是心里再怨恨，也没有他保住小命最重要。
可惜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
正如无明所说，天重阁从来没有不知者无罪的道理。
一想到黑窟里的种种折磨，迟江就浑身发颤，那是他这两年最刻骨铭心的恐怖梦魇。
“大人还有何吩咐吗？”无明柔声问道。
假面女子淡淡道：“我跟你说的那个地方记住了吗？最终赛的时候，肯定会有人潜入进去，试图开启那里的节点，你负责带领我天重阁的高手拦住他们，决不能让那些人得逞！”
“那如果，他们的实力过于强横呢？”
假面女子微微冷笑道：“这个局，是我和封域五国的皇帝陛下一起商讨定下的，只要有大鱼咬钩，五国大供奉还有我，都会立即出现在那里，你们所要做的，只是拖延一两秒罢了。放心好了，他们肯定人不多，而且也不会超过幻神巅峰。”
无明阴柔地道：“那些人……究竟是何身份？需要如此郑重其事？”
假面女子放重了语气道：“再怎么郑重对待也不为过，一旦让他们打开了节点，整个封灵星，甚至封灵星之外……都会陷入最沉重的灾难！”
她深吸一口气，揉了揉眉心道：“先前几年，是我大意了，只是守着封域节点，没想到他们先放着封域不管不顾，硬生生将千域、青域、冰域、明域的节点先后撬开，事已至此，我们只剩下最后的一片阵地了，绝对不容许再失守！”
“无明必将竭尽全力。”
听到假面女子如此严厉的口吻，无明那阴柔的语气里也多了几分肃然。
“嗯，你去吧。”假面女子有些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无明抓起迟江，正要关上门的时候，忽然开口问道：“大人，还需要我派人保护玉凌吗？”
假面女子头也不抬地道：“你只用专心守好节点就行了，凭他的实力足以安然进入九域大比最终赛，到时候再说吧。”
“还有云龙国那边……”
“杀了两个幻神修者而已，还不至于让他们撕破脸，这件事你也不用管。”
“是，大人。”无明低头行了一礼，便飘忽离去了。
他一路向下，再向下，通道里越来越昏暗，像是来到了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洞窟。
鲜血的腥味缭绕不散，无明每一步都是踏在枯骨上，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
迟江再也忍受不了心中的恐惧，哀求道：“大人，求您了，看在我这两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给我个痛快吧！”
无明停住脚步，温柔地说道：“那怎么行呢？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何必一心求死呢？”
迟江战战兢兢地道：“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无明取下他的面具，修长的手指拂过迟江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庞，阴柔地道：“你可是我手下的人中最难得的可塑之才啊，如果一个月后，你还能活着，我会接你出来的。”
迟江求生的欲望顿时死灰复燃，颤声说道：“大、大人，你是说真的？”
“呵呵，我从来不骗人，迟江从今往后就死了，但你如果能坚持下来，就能获得新生，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无明柔声道。
迟江碰触到他的眼神，心里忽然一阵冰凉。
所有人都以为，无明是天重阁阁主最忠实的走狗，仿佛永远都是那么温顺谦恭。
然而此时此刻，迟江却分明看见，无明的眼里闪烁着一种名为野心的烈焰，灼热得如要将整个世界焚烧为灰。
“大人……不，主人，我知道了。”迟江仿佛被针扎了一下，慌忙低头。
无明诡异地笑道：“我等着你，第二次从里面活下来。”
他抓起迟江的衣襟，就将他扔进了黑暗的最深处，不一会儿，里面便传来了不似人声的凄惨嚎叫，隐隐夹杂着冤魂厉鬼般的尖啸声，任何人听了都会毛骨悚然。
无明静静地伫立了一会儿，便转身消失在通道尽头。
……
同一时刻，云朗客栈前正立着风尘仆仆的两个人。
“哎哟我的妈呀，地图上看着不远，怎么从雪央国赶过来，本姑娘半条命都要没了。”杨昭可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无精打采道：“西蓬大叔，你确定他们在这儿？”
西蓬点点头道：“我可以感应到主人的气息，他应该就在这附近。”
“走走走，我们先进去喝两杯茶，这大热天的，就算是凝血高手也不能这么摧残自己啊！”杨昭可撺掇道。
西蓬一只脚刚跨进门槛，忽然若有所觉，遥遥望向街道一侧。
只见玉凌一行人刚转过街角，向云朗客栈漫步过来。
乍然看到西蓬二人，玉凌也不禁微微一怔，没想到他们自己就找到了这里。
倒是杨昭可一瞬间精神抖擞，笑脸灿烂地挥手道：“嗨，凌凌好久不见，听说你还去蓝岭国溜达了一圈？真没义气，也不带上我！”
第651章方子衿的母亲
“凌凌？！哎哟我的妈呀，我这鸡皮疙瘩……”言碎月一个劲地抹着胳膊，表示承受不能。
徐澈也讶然道：“这、这位姑娘是……”
“她叫杨昭可，是我在荒山认识的朋友。”玉凌无奈道。
“朋友？我不信！你居然趁着紫师姐不在，就开始到处勾勾搭搭，我已经看透你了！”言碎月义正言辞道。
杨昭可顿时来了劲头：“紫师姐？什么紫师姐？是你心心念念的女朋友吗？”
玉凌开始头痛了，没等他说话，杨昭可已经摩拳擦掌地道：“她在哪儿呢？我要向她发起女人之间的挑战！”
“能不能好好说话……”玉凌发现周围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我可是很认真的哦！你女朋友呢？拉出来让我看看嘛！”杨昭可再三催促。
“对诶，话说紫师妹去哪儿了，怎么一直不见她？她当时不是陪你离开了吗？”阳露疑惑道。
玉凌沉默不语，想到那一天黄昏夕阳下渐行渐远的少女，心中不免有些怅然。
“你怎么不说话啊？”杨昭可一脸问号。
温年轩也皱眉道：“师弟，紫师妹她……难道出了什么事吗？”
“她没事……”玉凌摇了摇头道：“只是从今往后，她和我们就不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到底怎么了，你把话说清楚啊？”阳露焦急道。
玉凌轻声道：“她回家了，或许以后……很难再相见了。”
“可是为什么……你们当初不是好好的？紫师妹也不像是那种会变心的人啊？”阳露不解道。
“当初是当初，其实我们从一开始都心知肚明，她家里的人不会允许我和她在一起的。”
众人顿时义愤填膺地炸开了锅，言碎月更是一脸荒谬地道：“紫师姐家里人是有多拽啊？连你都看不上？是不是九域大比的第一天才，都会被不屑一顾地扫开啊？”
“恐怕是的。”玉凌平静地道。
“……”众人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归云气得挽起袖子一副要打架的样子，愤愤道：“什么破家族啊！小凌儿，啥也别说了，等你再过几年能杀翻幻神巅峰修者的时候，咱们直接上门去闹个天翻地覆，把尘若姐抢回来！”
“不是我说……紫师妹难道就这么放弃了？”阳露有些不敢相信地道。
玉凌轻轻叹息一声：“这件事远比你们想的要复杂，其中隐情恕我无法明说，否则会给你们惹来大祸的。”
“可是师弟，连你也认命了吗？”阳露完全无法理解。
“迟早有一天，我会去找她的，不过不是现在。”玉凌慢慢地说着。
因为现在，他连紫尘若的两个哥哥都打不过啊，更何谈从她父皇那里抢人？
“喂，你们在说什么啊，我咋越听越听不懂啊？”杨昭可已经迷糊了。
言碎月语重心长地道：“姑娘，你还是放弃吧，你家凌凌一心只有紫师姐，你何必在他身上白白蹉跎了年华呢？其实像我这种正直有为，风华正茂的新一代青年也是不错的人选啊……”
“你？”杨昭可上下打量了他两眼：“哟，兼修了玄力呢？”
“对呀对呀，姑娘果然慧眼如炬。”
杨昭可不屑道：“不行，你太弱了。”
言碎月的笑容顿时僵硬在脸上。
“而且长得也没我家凌凌好看。”杨昭可继续补刀。
周围一帮子人顿时吭哧吭哧笑成了一片。
言碎月面红耳赤道：“杨姑娘，你这话就扎心了啊，长的咋样我就不说了，我好歹也有洗髓中期的力量吧……”
“然而还是差远了。”杨昭可直接打断。
不等言碎月辩驳，杨昭可随手往他肩膀上一戳，可怜的小言子就感觉一股沛然大力轰然袭来，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地上。
“都说你太弱了啦，一推就倒。”杨昭可嘻嘻笑道。
众人已经看呆住了，啥时候言碎月也变成弱不禁风的病秧子了？
言碎月慌忙爬起来，惊声道：“你你你……难道是洗髓巅峰？”
“再猜猜哦。”杨昭可眨眨眼睛。
言碎月结结巴巴地道：“难难难道是……凝血武者？”
“不错不错，有点眼力，九域大比如果遇到，姐姐我会罩着你的！”杨昭可灿烂笑道。
众人彻底石化了，有玉凌这么一个怪胎还嫌不够，现在又冒出来一个二十岁以下的凝血强者？这个世界是怎么了，非要把他们的三观彻底崩塌毁灭吗？
“凌凌我饿了，咱们先找个最大最大的酒楼大吃一顿吧！”杨昭可眼睛闪闪发亮。
“……谁付钱？”
“当然你啦！”
“我可以拒绝吗？”
“当然不可以啊！”
“可是我只有十几块上品神玉，恐怕不够你吃的。”
杨昭可的饭量，玉凌早就已经见识过了。
“哎哟别那么小气嘛，不就十几块上品神玉吗？我省着点儿吃呗！”
“……”所有人都已经说不出话了。
“咳咳，我们现在还有事，聚餐待会儿再说吧。”玉凌果断说道。
“什么事儿，叫上我一起呗，诶凌凌你别走呀——”
……
等玉凌找到容辰和易影，把地下赌场的事情一说后，两人都是一阵默然。
景盏已经死了，无论众人再怎么遗憾，也改变不了这个结果。
书院和天重阁的仇又多了一条，可是在华域的时候还不觉得，等来了封域，众人才发现书院的力量有多么渺小。
哪怕整个华域，跟封域五国的任何一国相比，都只是微小的蝼蚁罢了。
随便一个幻神巅峰高手，甚至用不着念州凡那样的顶尖强者，便能轻轻松松横扫华域。
自怨自艾毫无意义，除了让书院的这些孩子倍加小心，继续艰辛坎坷地成长，哪怕是书院院长也不会有更好的办法。
这个世界的法则，归根到底还是由拳头的大小说了算。
虽然很疑惑无明为何放过了一帮书院修者，但容辰也没有过多的精力仔细思索了，因为眼下又出了另一件突发事故。
“什么？大师兄突然回华域了？”玉凌意外地道。
易影点点头，神色有些复杂。
“他……这节骨眼跑回华域干什么？忘带东西了？”玉凌感觉有些匪夷所思。
易影和容辰对视一眼，同时叹息一声。
最终还是易影懊恼地道：“早在他买绛魂草的时候我就应该明白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时时刻刻记挂着那件事……”
“究竟怎么回事？”玉凌皱眉道。
容辰缓缓道：“你是不是奇怪过，我书院明明有三大幻神高手，但其中一人却自始至终从未见到过？”
玉凌心头一跳，仿佛预感到了什么。
容辰轻轻叹道：“那个人，就是子衿的母亲，乔云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