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又陷入诡异的沉默之中。
眼下的处境令三人十分尴尬,被他们称之为反贼的陈纵横屡战屡胜,如今更是夺下了军事重镇洛州,距离京都不过二百里之遥。
若是全速进攻,三日之后就能兵临京都。
宛如悬在他们头顶的一把剑。
令他们吃不好,睡不好。
商量来商量去,仍旧没有好方法。
不过三人倒是在某个方面达成了一致意见,那便是要将骆明全族屠杀以儆效尤,不能让后来者效仿骆明举止,对朝廷伤害太深了。
“我记得他儿子就在京都,当初被我留在身边当质子,没想到竟派上了用场!”林舒翰对骆明可谓爱之深恨之切,无法原谅骆明的背叛。
他自问对骆明不薄!
三人立即下令逮捕骆明在京都的家人,并给他冠以叛国的罪名。
至于骆明位于西渝的家人,也一并逮捕入狱择日处死。
“我还要把他儿子的脑袋送到他手里,让他清楚背叛朝廷是什么下场!”林舒翰咬牙切齿。
然而——
才到了第二日,洛州城来信。
这是陈纵横的亲笔信,他在信上点明要用上官晏换取骆明全族人的性命。
否则必杀上官晏。
上官问天捏着信纸的手青筋暴突,怒骂陈纵横是没有志气的匹夫。
杨符失笑:“我反而认为,这对我们而言是好事。”
“又是好事?”林舒翰不解。
杨符,“当然是好事,上官晏是王府世子,地位崇高,原本陈纵横可以用他的性命换取更值钱的东西,没想到他居然用来换取骆明家人的性命。”
“这不是好事又是什么?”
林舒翰总觉得怪怪的。
上官问天却看出来了陈纵横的意图。
这是千金买马骨。
好让天下人知道,他陈纵横重情义,方便他吸纳各方豪杰。
可,儿子的性命在他手里攥着,总不能让他断后吧?
“这件事儿我不答应!”林舒翰开口断了上官问天念想,令上官问天很是愤怒,沉声道:“在这节骨眼上,你为何想置我儿于死地?”
林舒翰的理由很简单,那就是他需要立威。
总不能让骆明降了秦王府,还一点损失都没有吧?这对魏王府打击很大!
杨符微微颔首。
这是个不错的理由,至少站得住脚。
上官问天反呛:“不过是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罢了,哪有我儿的命值钱?”
“那就是没得商量了?”林舒翰冷笑。
“正好,本王也没心思跟你这老夯货谈,让上官晏死在洛州算了。”
砰!
上官问天拍案而起,“老夫求陈纵横都不会求你。”
林舒翰见上官问天这般愤怒,心中又瞬间没底了,他之所以这么说完全是想坐地起价罢了,若是谈崩了对自己也没有好处。
“我不是不能谈,而是你的语气太差了。”林舒翰装模作样摇头。
杨符赶忙拉着上官问天坐下,“老王爷消消气,人家魏王也是太生气了,咱仨有什么不能坐下来谈谈的呢?若是闹掰了反而会被陈纵横逐个击破,您说是不是?”
上官问天脸色稍缓,“老夫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愿意坐下来谈谈的。”
杨符扶额无语。
难怪朝廷军面对秦军节节败退。
这都火烧眉毛了,两个狗东西还在内斗呢!
如何能赢?
也罢。
这两个狗东西都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最终还是需要他来主持大局!
想到这儿。
杨符嘴角扬起微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几番争吵过后,定西王与魏王达成协议,让出几个朝廷重臣的位置,以换取骆明全族性命用来与上官晏交换。
对于这个结果双方还算满意。
于是上官问天火速写信寄往洛州,待送到之时已是正月十五。
上官晏已经没有跪在城墙上,而是被陈纵横吊在菜市场门口,任由百姓往他身上丢烂菜叶臭鸡蛋,半个月下来上官晏全无翩翩公子姿态,更像是个流浪汉。
再次见到陈纵横,是正月十六清晨。
上官晏形象邋遢,一见到陈纵横就像见到救星,连忙向陈纵横求饶。
在过去半个月里,他受过的耻辱比前半生都要多!
这样的日子他受够了!
就算陈纵横让他当牛做马都愿意!
当然。
陈纵横不会要这种奸诈小人。
“世子犯不着如此,你父亲替你赎命了。”
上官问天眼珠子瞪大,而后流下两行浊泪,他就知道父亲不会放弃他。
“那我现在是不是能走了?”上官问天带着哭腔。
陈纵横,“自然不能,得等骆明族人安全抵达洛州,我才会放你回去。”
“那得多久?”
“快则一个月,慢则两三个月。”
“……”
京都方面迟迟没有反攻洛州的意图,陈纵横也放心让工匠们抓紧时间修复与加固城墙,并且给出三倍于平时的工钱。
而京都朝廷知道陈纵横没有继续南下的意思,也松了口气。
双方达成微妙平衡,以洛州与京都直线中点为界,互不侵扰。
进入二月末,局势平稳下来。
骆明家人被人送到洛州城,上官晏悬着的心总算放下。
前来接人的是上官晏堂叔上官田,平日里上官晏与堂叔关系一般,可在鬼门关走过一圈之后再见上官田,竟觉得格外亲切。
上官田见到侄子,差点没认出来。
“你是哪旮沓来的叫花子,我才不是你叔!”上官田极其嫌弃。
“叔,我是上官晏啊,您不认识我了?”上官晏哭了。
如今他不仅形象邋遢,身上散发恶臭,也瘦了许多,与之前样貌大相径庭。
上官田一愣,仔细辨认好久才认出来。
“你竟真是世子殿下?”
“我的老天爷,你怎么瘦成这样了?我都快认不出了!”
上官晏哭得更厉害了。
现在他什么都不想说,只想迅速离开洛州,远离陈纵横这头恶魔。
上官田自是没再浪费时间,与陈纵横交换人质之后就打算离开洛州。
刚想转身离开,上官田忽然觉得不对劲。
他回头看了眼上官晏,才发现上官晏身边空荡荡的,不见上官封影子。
“二公子呢?”上官田愣住。
他很快把矛头对准陈纵横,认为陈纵横扣押人质,之前明明说好移交二人,现在却只有一个。
陈纵横心下也有些纳闷。
正当双方争执不休时,上官封才姗姗来迟。
面对上官田的问候,上官封却站在原地没有动弹,最后眼神复杂看向上官晏。
“我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