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白日还是黑夜。
下巢没有办法接受斯塔特恒星的光芒照耀，对于那些狭窄灰暗的街区来说，光源的唯一来源只是油灯和火把。
何以很难想象，在一个已经发展出星际文明，能够征服宇宙的世界，数千亿人生活在连封建社会都不如的环境之中。
亲眼看见与平时和大家吐槽完全是两种感受，何以需要和其他人说话。
海芙是通过灵能连接上现实世界的互联网的，也只有大吞噬者这样的存在才有可能实现。
因此，何以还能够跟她吐槽战锤的一些事情。
“那个，吾爱，其实，我没有办法和其他种族交流，只有你是特别的，等一会如果我有旨意要传达，能拜托你吗？”
那些古怪的生物注意到了他们。
何以深吸一口气，这是一场考验。
他亲眼看见了基因窃取者的丑陋姿态，恐惧和求生本能驱使着他直接逃走，但是他忍住了。
面对着紫色的皮肤和厚重的甲壳，长舌头以及锋利的尖爪，他努力保持着镇静。
“还不臣服？”
何以的语气很平淡，哪怕站在他面前的纯血鸡贼高达三米，观感上和阿斯塔特差不多。
巨人轰然跪下，所有鸡贼都感觉到了，一个伟大的存在降临了。
基因窃取者，泰伦虫族的先锋，此刻，在这里发展了上百年的基因窃取者家族的族长，带着所有纯血基因窃取者跪在地上，伸出双手表示臣服。
“我还以为会花更多功夫，不过这样也好。”
海芙带着何以走入这个据点，这个地方刚刚被夺下。
何以看见那些混血种瑟瑟发抖，那个巨大而丑陋的鸡贼族长恭敬地跟在身后。
他是这个区域的鸡贼领袖，和他一样的还有数百位。
海芙是来进食的，她的这副身躯难以承受她的力量，从捏出来到现在，这具肉身已经崩坏许多。
更何况，能够在银河系之外，动用灵能力量跟随着穿越产生的灵魂波动找到何以，本身就是一个极为消耗能量分不可再现奇迹。
“这几乎消耗了一小支触须的有机质。足够我打下数个星系。”
海芙如此形容。
所幸基因窃取者就在附近，他们能够给何以提供一个暂时安全的住处。
何以被带到一个相对整洁的房间，桌上放着各种食物，不是尸体淀粉，而是真正的食物，肉类和植物。
已经饿急了的何以赶紧将这些食物塞入口中，与此同时，在这个地下空间的另外一个地方，海芙也在进食。
她看向那些匍匐在自己脚下的基因窃取者教团，他们恭敬地向自己的神奉献生命。
此处自愿向大吞噬者献出自己的生命和灵魂的人多达上千人，海芙看着这些狂热者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天哪，自己什么时候对食物这么有礼貌了？
“带我们前往天堂吧。”
这些人狂呼着，撕开自己的身体，露出自己的血肉，抛洒自己的鲜血。
海芙身后的触手将最近的一个有机体卷过来，其上无数的吸盘将其碾碎，吸收。
海芙是在十年前连接上互联网的，但是在遇见何以之前，她无法理解另一个世界的任何知识。
为什么？她一开始无意中遇到何以的时候，也不理解他的表达，但是当他说自己爱泰伦虫族的时候，海芙瞬间明白了。
何以是命定之人吗？他给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让自己从永恒的饥饿找到了另外的东西。
甚至，他现在来找自己了，海芙第一次有这种感受，这种悸动，让她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何以能够接受这样的自己吗？
海芙很害怕，她经历了无穷的岁月，但是对情感和自我没有充足的意识。
长久以来，她都是一个被饥饿驱使的意识集合体。
灵能穿过世界之间的帷幕让她看见了其他的世界，遇到了何以，这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她终于有一个能够和自己说话的人了。
海芙绝对不会失去他，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她将注意力转回现实，更多的有机物前来填补她的身躯。
这些食物和她曾经吞噬的那些是多么微不足道，他们对于填补自己的饥饿感而言没有任何用处。
但是为什么自己会感觉到一些欣喜？
是因为这将会用于保护何以吗？
如果不是何以，这些卑贱的虫子哪里有资格被自己吞噬？它们又有什么机会让自己感觉到愉悦？
海芙做出了决定。
无论何以想要什么样的人生，大吞噬者，泰伦虫族本身，都会不遗余力地帮助他实现。
因为她爱何以，胜过对进食的爱。
……
何以知道海芙正在做什么，偶尔会有无法忍受痛苦的惨叫隔着墙壁传来。
这在战锤中无法避免，自己也没有办法阻止。
他忽然哽咽了。
天哪，这他妈真是一个该死的世界。
何以忍不住呕吐，这与所谓的同情心没有任何关联。
如果没有海芙，自己在穿越的第一天就会死。
短短不到二十四小时内，他在路上看见的死亡和惨剧就超过了过去十多年的总和。
该死的，怎么会死这么多人？他们死的好像野狗，没有任何价值。
路上，他目睹了法务部和基因窃取者教团的战争。
他看见巨大的坦克将那些可悲者的尸体碾碎，在战争结束之后，这些尸体还会被带走，拿去堆肥或是制作尸体淀粉。
尸体里不仅是基因窃取者和法务部，何以看见的更多的，是没有任何异形特征，却被鸡贼或者法务部的攻击击杀的普通人。
空气中弥漫的煤烟味和腐臭味时刻提醒着他，如果没有海芙在身边，他不会拥有比那些尸体更好的下场！
帝皇呢？星际战士呢？星界军呢？战斗修女呢？那些战锤世界里标志性的存在呢？
那些看上去炫酷而霸气的场面呢？
所谓的宏大的太空歌剧体现在哪里？
何以看见的，只有无穷无尽的悲剧和痛苦的人民，这才是太空歌剧和无数史诗构建的根基。
他一直都明白这件事。但是只有亲自看见，甚至自己变成代价的时候，才会有更加深刻的认识。
“尤拉先生？”
这是何以胡诌的名字。
纯血的基因窃取者跪着靠近何以。
“请您暂时离开这里，法务部的人准备反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