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纹龙，天之骄儿。
寿元容器生来便被装满。
虽然如此，他那装满了寿元的容器却有瑕，底部有一道细微裂缝。
原始天尊当年见他时，那裂缝只是细微，只有少许寿元渗出，无大碍。
奈何九纹龙会折腾，经过这么多年的乱配，他竟是把那裂缝折腾成了一个大洞。
如此情况，吃再多的延寿之物，也如同将水倒入破瓮，顷刻流散。
此消彼长之下，九纹龙才这么快走到了生命尽头。
若是寻常生灵，原始天尊尚可护其神魂，转修鬼仙或轮回转世。
奈何他是九纹龙。
他是天地遗种，神魂与肉身浑然一体，无法拆分。
身死，则道消，万劫不复。
徐玄桢心中暗叹，当真是：“君以此兴，必以此亡。”
旋即，他看向九纹龙：
“前辈往事，令人扼腕。以前辈的神通，与那几位妖王结拜，想必另有用意。”
九纹龙颔首：“八妖之中，除了那三首蛟还算是有些本事，其余人皆不值得一提。不过.....”
九纹龙讪讪一笑，继续说道：
“许是天地垂怜，百年前，老朽偶得一道残卷，其上记载一法，可于体内自行孕育后嗣。”
他脸上泛起一丝奇异的光彩：“许是运气，竟真让老朽成功了。”
说到这里，光彩旋即被愁苦取代：
“可那孩儿出世后，却丝毫不类我。”
啊？这？还能这样？徐玄桢心中只感惊奇，这样诞出的子嗣，就算是不像自己，也不能找隔壁老王的麻烦吧。
对面，九纹龙重重的叹了口气：
“我怎么说也算是龙族，九颗脑袋都带着龙角，可我那孩儿虽然也有九头，头上却是一根龙角都没有，看上去，倒像是九条光秃秃的虫子攒在一起。”
徐玄桢心里咯噔一下，“九头虫”三个字在其脑海中不由的浮现。
他忙问道：“如此说来，那几位妖王，是前辈为令郎准备的资粮？”
“是。”九纹龙坦然承认：
“若是仅仅长得不像我便也算了，毕竟是我自己体内孕育出来的子嗣，做不了假，可他偏偏连天赋也平庸至极。”
“我天生神力，生来便可呼风唤雨，他却需如凡俗生灵般苦苦修行。”
“所以.....”
九头龙再次讪讪一笑，接着说道：
“老朽想着，在死之前给我那孩儿寻个安生立命的本事，省的他遭了旁人欺负。”
“恰巧那残卷上亦是提过，天地间有特殊神通之人或妖，若是夺了其体内内丹，有大几率可以将神转移。”
“所以老朽勉强寻到了那八人，他们或天生会使风，或生下来便可戏火，亦或者可隐身，皆是有特殊天赋神通之辈。”
“那些虽然不是什么大的神通，呼的风只是长风，玩儿的火也是凡火，可若是能将这些本事都集中在我儿身上，我儿便也有了安生立命的本事。”
听到这里，徐玄桢心头一震，若是真如九纹龙所说，让他成功了，那他那儿子就不是九头虫了，怕是得改名叫九首大圣。
见徐玄桢面色有异，九纹龙以为是他对此事不满，解释道：
“小友莫怪，那几个本非善类，老朽允他们逍遥数十载，已是恩典。”
随后，他长叹一声：
“老朽此次回来，本来是准备将他们拿给我儿祭炼身体，奈何他们不知天高地厚，恶贯满盈，被小友给提前斩杀了。”
徐玄桢摇头：
“前辈爱子之心，人伦常情。但夺丹噬神通之法，悖逆天道，隐患无穷，恐非正道。”
他亲眼见过曼倩的艰难，深知其中险恶。
不说前期那只能隐藏身体一部分的尴尬，谁知道曼倩最终能修炼成功跟他吃那么多的蟠桃有没有直接的关系。
九纹龙本事是大，难不成他还想捅破了天，去蟠桃园抢一堆蟠桃给他儿子吃？
那就不叫给他儿子寻福缘了，而是给他儿子找了个贵宾位，只不过是斩妖台的。
“老朽岂会不知？”九纹龙笑容苦涩：
“可我无根无萍，能为他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哪怕只得一两样微末本事，也强过任人宰割。”
不，你不是无根，而是自己把自己的根给断了。徐玄桢微微颔首：
“所以，前辈之前着急让我等叫师门长辈前来，是折中之法，想要给令郎寻个师门？那为何不直接送到镇元大仙那里，毕竟前辈也算是师从于他。”
九纹龙苦笑道：
“镇元子只是传我神通，却未曾认我为徒。我那孩儿出世后，我倒是重新去找过他，却被他一口拒绝。”
“也是在那次，老朽才知道，当年镇元子传我本事，也是得到了元始天尊授意。”
说到此处，他脸上的苦涩又多了几分：
“我未曾为天尊立下半寸功劳，却蒙受如此恩惠，还有何颜面再去乞求什么。”
“若是你们仅仅是杀了另外几个，对付不了三首蛟，那老朽还真不会多此一举，但是你们连三首蛟都斩杀了，那背景自然不俗。”
徐玄桢颔首：
“所以，前辈毁了北海龙宫，闹出这么大动静，就是想要把自己当做投名状，给令郎谋一份前程。”
九纹龙颔首：
“也可以这么说，若是能为我那孩儿寻个好师门，用老朽这头颅来换，未尝不可。”
徐玄桢听到此处，声音陡然一沉：：
“那北海龙宫这数不清的虾兵蟹将，莫非也是令郎的投名状？”
“小友何出此言？”九纹龙闻言一怔，面露不解：
“天地不仁，弱肉强食，此乃天道。不过区区水族贱命，老朽又未伤及龙子龙孙。”
“当真是好大口气。”徐玄桢怒极而笑：
“数万有血有肉的水族兵将，你说杀就杀。都是性命，何来贵贱？按照你的道理，你儿子若是碰上比他出身好的，比他本事高的，也活该被杀？”
“竖子，老夫敬你，你却口出狂言。”
九纹龙眼睛一瞪，伸手便朝着徐玄桢抓来。
这次不等徐玄桢抬斧，他却先一步握住了斧子，再次准备夺过来。
嗯？九纹龙不由得一怔。
那斧子，徐玄桢挥舞的如此轻松，他却拿不动。
见状，徐玄桢手腕一抖，斧子径直朝着九纹龙劈砍而去。
这一次，他没有留手，斧刃直冲九纹龙眉心一闪而过。
旋即，一道红线出现在九纹龙眉心。
一滴血珠自那红线下端凝聚而出，随后沿着其眉心缓缓滑落。
“坏了，这斧子比我预估的还要厉害。”
九纹龙脑海中闪过最后一个念头，意识随之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