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虽然楚白努力维持着脸上那混合着疲惫，委屈又带着点坚强的复杂表情，心里却已经开启了疯狂吐槽模式：
难怪！难怪张律师昨晚火急火燎地让萧姐准备好纱布，开庭前要特意给他这手臂重新包扎！
还嘱咐要包得厚一点，显眼一点！当时他还纳闷，这伤口明明都好得只剩一道浅粉色的印子了，抹点祛疤膏都比包扎管用！
敢情是在这儿等着呢！这纱布根本不是包扎，是道具！是战袍！
他一边在心里翻着白眼，一边按照张律师事先“指导”的那样，微微佝偻着背，让自己看起来更“可怜弱小无助”一些。
还有这身衣服……他说怎么一股子樟脑丸和陈年老柜子的味儿，穿上感觉瞬间老了十岁，气质直接从青年专家滑落至进城务工遇到黑心老板讨薪无门……
张律师真是个人才，从哪儿淘换来的这套“战损版皮肤”的？小黄鱼吗？
当张律师开始声情并茂地讲述他“家境贫寒”、“努力奋斗”的“感人故事”时，楚白配合地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仿佛在压抑激动的心情。
来了来了！“寒门贵子”剧本虽迟但到！张律师这编故事的能力不去写小说真是屈才了！
他家那老两口要是听到他们辛苦经营一辈子的小型私立口腔诊所被描述成“勉强糊口”，不知道会不会想冲上来跟张律师理论一下……
还有他大学时那每天晚上和周末打工的经历，说的该不会是他之前为了攒钱买最新款switch oled，去超市发了两周酸奶促销单的事儿吧？
这也能升华成励志典型？！
当张律师提到他手臂的伤是为了“见义勇为，以身为上级医师挡刀”时，楚白适时地抬起那只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手臂，轻轻放在桌上，动作带着点“隐忍的疼痛”。
啊对对对！就是这个节奏！见义勇为，带伤出庭，buff叠满！
奥斯卡都欠他一座小金人！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系统给的那个“快速恢复蓝色小药丸”，他现在可能还真得缠着纱布……这么一想，张律师也不算完全瞎编。
他偷偷瞟了一眼被告席上那个真正狼狈憔悴，身上带伤，不知道是不是被他那个“生物爹”打的冬昔影，心里嘀咕：
“不过跟她那一看就是物理真实伤害比起来，我这魔法特效妆是不是有点过于浮夸了？这纱布厚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胳膊骨折了呢……”
整个庭审过程，楚白就靠着内心这片汹涌的吐槽海洋，才勉强维持住了脸上那副“饱受磨难却依旧坚强”的悲情表情。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打官司，而是在参加一场由张律师导演，他担任男一号的沉浸式话剧表演。
等这事儿完了，非得让张律师报销精神损失费不可……这演技消耗，比做一台复杂手术还累人！
楚白一边在心里疯狂碎碎念，一边在张律师眼神扫过来时，立刻切换到“坚强又脆弱”的模式，将一个“被网络暴力伤害的寒门奋斗者”形象演绎得入木三分。
“算了，为了赢，拼了！就当体验生活，为以后万一失业了就去做全职写手写网文积累素材了……”
就在张律师一番情真意切、几乎要将楚白塑造成“感动江市十大人物”的陈述结束后，法庭内同情的气氛几乎快要凝成实质。
连法官看楚白的眼神都柔和了几分。
然而，冬昔影那边，她家族请来的律师，一位神色精干的中年男子，周律师，缓缓站了起来。他脸上没有任何慌乱。
“尊敬的审判长，各位陪审员。”周律师的声音平稳：“我方对原告律师描绘的这幅‘寒门学子自强不息’的感人画卷，深表……同情。”
他刻意在“同情”二字上顿了顿，带着淡淡的讽刺。
“但是，”他话锋陡然一转，目光锐利地射向楚白，“法律讲求证据，而非故事。我方有几个问题，想请原告楚白医生如实回答。”
他不等张律师反对，便迅速发问，语速快而清晰：
“原告楚白医生，您今天穿着这身颇具……‘乡土气息’的粗布衣服出庭，是想向法庭传达您生活窘迫，朴实无华的印象吗？”
周律师随即从助理手中接过一叠照片，“然而，根据我们调查，您在日常工作和社交中，衣着品味似乎与今日截然不同。
这几张是您近期在不同场合被拍到的照片，您所穿着的便装，用的手机。
虽然并非顶级奢侈品牌，但也绝非一位需要‘省吃俭用’、‘家境贫寒’的普通医生能够轻易负担的。您对此作何解释？”
“靠！查得这么细？”楚白心里一惊，“张律师这粗布衣策略，是不是有点用力过猛，反而被抓住把柄了？”
周律师没有停留，继续抛出第二个问题，直指核心关系：
“第二，关于您与陈丽医生的矛盾。陈丽医生，是您初入江医二院时的带教老师，对您有指导之恩。
而你们之后的争执，乃至陈丽医生最终受到处理，其中是否掺杂了您个人的报复情绪？
您在处理与恩师的矛盾时，是否真正做到了您所宣称的‘恪守医德’、‘宽容待人’？这是否体现了您性格中……锱铢必较的一面？”
他巧妙地将“陈丽是老师”这个事实点了出来，并且偷换概念，将正常的职场原则争执，扭曲成了“学生对恩师的打击报复”。
“颠倒黑白！陈丽那是自作自受!”楚白心中怒火升腾，但脸上还必须维持着平静，甚至要流露出一丝被误解的委屈。
“第三，”周律师的声音变得更加深沉：
“我们注意到，您与本院李副院长，似乎存在一些……工作上的分歧。
而本次事件的被告冬昔影女士，她之前的一些行为，是否无意中卷入，或者说，成为了你们高层之间博弈的……牺牲品？
您针对被告的诉讼，其根本动机，真的仅仅是为了所谓的‘个人名誉’，还是夹杂了其他更复杂的因素？”
法庭内的气氛果然变得愈加微妙和复杂。旁听席上议论声四起，连陪审团成员们也露出了深思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