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喧嚣热闹的多宝阁.
沈林循着陈掌柜的指点,穿过几条人流稍减的街巷,来到了镇东头的“回春堂”。
还未进门,一股浓郁而复杂的草药气息便扑面而来。
堂内人头攒动。
多数采药人或山民背着竹篓,来出售刚从藏锋谷中收获的药材。
与伙计大致谈妥后,这些人便被引往后院,那里有专门的老师傅评定品质、称量分量、商议价钱。
前厅柜台主要负责接待零散顾客和售卖药材、成品丹药。
“掌柜的,贵店可有蛇涎草?”沈林声音中带着期待,“需要五年份以上的。”
掌柜闻声抬头,打量了沈林一眼,和气地答道:“有。干的行吗?新鲜的也有,但价格要翻一倍,药效相差其实不大。”
“干的就行。”沈林道。
掌柜弯腰从柜台底部标注着特殊记号的小药匣里,取出一包用厚实油皮纸仔细包裹的物品。
动作熟练地一层层打开油皮纸,最终露出了里面的药材——蛇涎草。
紫黑色植株,中间一段不长的根茎,顶部三片形状扭曲的叶子。
沈林目光落在根茎之上。
根茎呈现暗沉色泽,表面有环纹。
数了一下,正好五个环纹。
一个环纹代表一年,此草确为五年生。
符合【锻体散】配方的最低要求。
沈林心中大喜,面上却不露声色,“什么价钱?”
那胖掌柜伸出一根食指。
沈林眉头微皱:“十两银子?”这个价格在他看来已属不菲。
掌柜的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
“您说笑了。五年生的蛇涎草,一百两银子一株!
您若想要十两的,只能买些一年生的幼苗,那药力可就天差地别了。”
一百两?!
沈林心头一跳。
他全身家当满打满算也就二十两银子,这还是省吃俭用攒下的。
当然,他不是没有赚钱的机会,只是都放入执事堂换贡献点了。
没想到一味主药竟如此昂贵!
真是穷文富武,在任何世界都是一样。
没有钱财资源,想走武道之路,步步维艰。
无奈之下,他只得探手入怀,取出了一个小巧的玉瓶。
这是复原羽纹钢锻造术,王丰赏赐的丹药之一【金疮止血散】,对外伤有奇效,本是留着以备不时之需的。
这种药,自己还有两瓶,否则真不舍得卖。
“掌柜的,你看此药价值几何?”沈林将玉瓶递了过去,“用它换蛇涎草,能换几株?”
掌柜的接过,拔开瓶塞,轻轻一嗅,又倒出少许粉末在指尖捻动,眼中闪过一丝讶色:
“唔…这是上好金疮药,炼制不易,选材都是上乘。
不过,此药我回春堂也有不少,收的话,价格不会太高。
愿意的话,只能换两株五年份的蛇涎草。”
沈林还是换了。
来回春堂是老铺子,价格应该很公允。
还有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万一自己去其他药铺问价,耽误了时辰,这边的蛇涎草又被卖了,那可真是悔死了。
交易完成,沈林将两个油纸包小心收入怀中,感受着那轻微的重量,心头却是一阵肉疼。
一瓶保命的高级伤药,就换了两株草。
看来,得尽快赚取些钱财。
希望多宝阁那边寄卖的獠牙兵器,能卖个好价钱。
否则,只能自己冒险深入藏锋谷,漫山遍野地去碰运气寻找蛇涎草。或者...采些其他珍贵药材来此换取。
转身欲离开回春堂,却与迎面进来的两人险些撞个满怀。
沈林下意识地侧身让开,目光扫过这两人,顿时一凛。
这两人身形矫健,太阳穴微微鼓起,眼神开阖间精光隐现。
更引人注目的是其随身兵刃。
一人腰间别着一对乌黑的分水峨眉刺,另一人背上交叉着子午鸳鸯钺,一看就非善于之辈。
以沈林如今武者三品的感知,能清晰地察觉到对方体内磅礴的气血之力和深沉内敛的气息。
高手!
至少也是武者五品的层次!
俩人分别身着黑、灰两色衣服,风尘仆仆的样子,似乎赶了很远的路过来。
其中黑衣人,直接对柜台后的掌柜喊道:“你这里刻有蛇涎草?要新鲜的,年份越久越好!”
掌柜的一见这两人气度不凡,内功深厚,立刻堆起笑脸,连声道:
“有有有!您二位真是来对地方了!
今早刚收上来几株新鲜的蛇涎草,年份都在十年以上,品相极佳,我这就...”
其中灰衣人脸上露出喜色,打断道:“我们不仅要蛇涎草,还想知道从何处采来。掌柜的若能提供确切地点,价钱好说!”
黑衣人接过话头,语气放缓,却带着探究的意味:
“蛇涎草我二人将制成解毒丹。其实,我们是专业的捕蛇人,专门猎蛇取胆、剥皮制革的。
蛇涎草生长之处,必有蛇窝,而且能滋养出十年份蛇涎草的,定非寻常小蛇!
掌柜的若是知晓这蛇涎草的具体出处,或是听采药人提起过附近有何凶悍、特异的蛇类踪迹,还望不吝告知。”
说着,他掏出一张银票,轻轻拍在柜台上。
“这是五十两定金,若消息有用,助我二人找到那大蛇窝,另有百两奉上作为酬谢!”
掌柜的眼睛瞬间亮了,收起银票,脸上的笑容几乎要溢出来:
“哎呦!您二位可真是问着了!采到这草的几位老师傅,此刻正在后院歇脚喝茶,还没走呢!
他们常年在藏锋谷深处活动,见识广博,您想问什么,直接问他们岂不更方便?我可代为引见。”
两人对视一眼,微微点头。
黑衣人拱手道:“那便有劳掌柜了。”
掌柜的连忙摆手,吩咐伙计看管柜台,自己则亲自引着二人向后院走去。
...
沈林心中一动,原本要离开的脚步顿时停住了。
“新鲜的蛇涎草产地...若能知晓大概方位,日后自己去采,岂不是能省下大笔花销?”
他找了个靠墙的角落,假装浏览药材,实则凝神细听后院的动静。
后院与前厅仅一门之隔,以他如今三品武者的耳力,刻意倾听之下,里面的谈话声依稀可辨。
只听掌柜的引荐之后,一个苍老的采药人声音响起:“两位爷是想找大蛇?不知想找什么样的?”
黑衣人的声音传来,比在前厅时更显沉稳:
“老人家常在谷中行走,可曾在哪片区域,遇到过特别棘手、或是模样奇异的大蛇?
比如体形远超同类,或者鳞片色泽非同一般的?”
那灰衣人也忍不住追问,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对!尤其是金色的,你们可曾见过或者听说过?”
后院沉默了片刻,似乎那采药人在回忆,随后声音带着几分不确定:
“金色的大蛇?这个...小老儿在谷中活动了几十年,寻常的蟒蛇、毒蛇见过不少,但金鳞蛇...还真没亲眼见过。
不过,倒是听一些深入谷腹的老猎户提起过,说最深处的寒潭附近,偶尔能远远瞥见一抹水缸粗的蛇形金光在水雾中游动。
都说那是成了精的蛇王,等闲人不敢靠近。是真是假,就不知道了。”
“寒潭…金光…”黑衣人与灰衣人对视一眼,眼中露出异色,语气中带着压抑的兴奋,“可否告知具体方位...”
...
站在前厅角落的沈林,将后院断断续续传来的对话听在耳中,心中不由一动。
“金色的大蛇?寒潭附近水桶粗的金光?”
这几个关键词在他脑海中碰撞,一个惊人的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闪现。
莫非是那条金鳞蟒?
这俩人旁敲侧击似乎就想找金色的、年岁长的大蛇,那不就是金鳞蟒啊?
难道...他们花费重金,绕这么大圈子打听金鳞蟒,最终目的,是那个被金鳞蟒拼死守护的神秘山洞?
这个猜测让沈林心头一紧,呼吸都为之一窒。
山洞里的东西,能让三头凶兽以命相搏,定然非同小可。
一股强烈的紧迫感瞬间涌上心头。
若是被这两人抢先,那未知的机缘岂不是要与自己失之交臂?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脑海中思绪急转。
“抢先一步?不行!”
他立刻否定了这个最诱人却也最愚蠢的念头。
那金鳞蟒的凶悍他亲眼所见,毒雾能瞬间融化虎王,绞杀之力能挤爆野猪王的内脏。
即便现在重伤,其濒死反击也绝非自己这个三品初级能承受的。
独自面对,太危险,与送死无异。
“那...等这俩人与金鳞蟒两败俱伤,再坐收渔利?”
这个念头刚升起,也被他掐灭。
对方是至少五品的武者,感知何等敏锐?
自己这点潜行匿迹的功夫,在这等高手面前恐怕无所遁形。
一旦被发现,对方随手一击,自己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就算不跟踪,采取主动混入代为引路,到了地方也定会被灭口。
武者境界,差一品便是天壤之别,何况隔着至少两品的巨大鸿沟。
实力的绝对差距,如同不可逾越的天堑,横亘在眼前。
无论是面对金鳞蟒,还是面对这两个神秘高手,他都毫无胜算。
贸然卷入,绝对是十死无生!
思虑再三,沈林有些可惜的叹了口气,压下心头的躁动。
珍宝再好,也得有命享用才行。
不能什么都想要。
有‘每日任务’在身,完成每日就有丰厚奖励。
只要持之以恒,实力就能稳步提升。
根骨可以改善,功法、资源也不缺。
按部就班,前途就一片光明。
山洞中的东西或许很珍稀,但危险性太大,没有必要去冒险。
想通了这一点,纠结与不甘,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
浑身一松,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连呼吸都变得顺畅起来。
当下最重要、最稳妥的事,是回去准备好药浴。
以《锻体散》,实实在在地提升自身的实力。
他不再停留,也不再关注后院的动静。
毫不犹豫地转身,脚步轻快地走出了回春堂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