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恢复了寂静。
高桥琉夏的身体还枕着松本清的大腿,这姿势让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肌肉的坚实轮廓,她抬起手,纤细的指尖带着一丝试探,轻轻抚上他轮廓分明的下颌。
新生的胡茬带着微弱的、砂纸般的触感,她的指腹在那片皮肤上缓缓摩挲。
“话说,人家真的很想用名字来称呼松本君呢。”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刚才情动后未散的余韵,每个字都吐得又轻又软。“不可以嘛….”
“看在我什么都会做的份上…。”
松本清任由她的手指在自己下巴上游走,浅笑道,“技艺不精,再说吧。”
高桥琉夏抚摸的动作停滞了一瞬,但他没有退缩,指尖反而稍稍用力,轻轻捏了捏他的下巴。
“难不成松本君喜欢很有经验的女生?”
她的语调重新上扬,带着一丝挑衅的笑意。
“那样的话,我也可以….。”
“什么?”
“勤学多练嘛,”她理直气壮地宣告,“我可是优等生…,普林斯顿大学留过学的....。”
松本清的嘴角,终于牵起了一道极浅的弧度,一个被她所取悦的、转瞬即逝的痕迹。
看着他笑,高桥琉夏的心情明亮了起来,她跟着笑出声,喉咙里发出满足的轻哼。
高桥琉夏躺得久了,一股凉意顺着裸露的脚踝和小腿攀爬上来,她忽然觉得有些冷,下意识地想把手缩回来取暖,她的视线落在了被他随意扔在两人中间座位上的西装外套,她将冰凉的指尖探入那片温暖的羊毛面料,摸索着伸进了外套的内侧口袋,指尖触碰到的,却不是预想中柔软的丝质内衬,是一个冰冷、坚硬、带着棱角的小东西。
她好奇地将它从口袋里捏了出来,借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路灯光线,她看清了手中的物件,是一个很小的、棕色的玻璃瓶,瓶身上印着一行她不认识的片假名,“毛果芸香碱滴眼液。”
她将那行陌生的文字,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轻声念了出来,语气里是纯粹的疑惑。
松本清的视线从前方的路况上挪开,仅仅一瞥,就落在了她手中的那个小瓶子上,他握着方向盘的姿势没有任何改变,开车的动作也没有丝毫停顿,只是伸出了那只空着的手。
“还给我。”
他的语气很平淡,高桥琉夏几乎是本能地将瓶子递了过去,放进他摊开的掌心,她看到他手指一收,看也没看,就随手将那个小瓶子扔进了中央扶手的储物格里,“咔哒”一声轻响,盖子被合上了。
“那是……滴眼睛用的。”
他补充了一句。
那句话像是在解释,又更像是在用一个不容置疑的句号,终结这个意外出现的话题。
“哦……”
高桥琉夏应了一声,默默地将手揣回了自己的大衣口袋。
刚刚那一点点好不容易才拉近的距离,因为这个小瓶子的出现,又被瞬间推开了。
刚才还热烈的气氛,瞬间冷却下来。车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轮胎碾过路面的细微噪音,但这一次,因着刚才的话题,它不再是暧昧舒适的,而是尴尬的。
高桥琉夏突然意识到,她对眼前这个男人的了解,贫乏到可怜的地步。
这个男人,并不属于她。
脱离了刚才的史诗叙事,高桥琉夏重新开始纠结起那些细微的感情,她是谁?她在他生命里,到底扮演着一个怎样的角色?一个可以随时拥抱,也可以随时推开的玩伴?还是一个更不堪的、只在需要时才会被想起的便利工具?这种悬而未决的暧昧状态让她分不清楚...。那么,要做什么呢?摊牌么?逼他和女朋友分手,还是安于现状,得过且过...。
高桥琉夏的指甲无意识地抠着掌心,疼痛感让她鼓起了勇气。
“松本君,虽然问这个问题很不识风趣,但是,抱歉,我还是要问....。”
“嗯?”
“我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就算是朋友也好....,情人也好....,抑或是别的什么关系...,拜托松本君和我说清楚,我……我真的很喜欢松本君。”
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城市的灯火在她的瞳孔里碎成一片迷离的光斑。
“但是这样不清不楚的……我真的很讨厌。”
她说完,便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判决。
松本清没有立刻回答。
他会做出什么反应,生气,高兴,暴跳如雷,和自己断绝关系么?还是说,为自己...,算了,那种可能,高桥琉夏自己都觉得没有希望...。
他只是平静地开着车,仿佛刚才那个问题无足轻重,就在高桥琉夏感觉自己快要被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压垮时,他终于开口了。
然而,内容却和她预想的截然不同。
“琉夏。”
他换了一种称呼。
“你知不知道,最近你认识的一些人,都联系不上了。”
高桥琉夏的大脑宕机了一瞬。
她完全没跟上这个跳跃。
“……什么?”
“你圈子里的那些朋友,”松本清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最近,是不是有好几个都失踪了?”
高桥琉夏的眉头皱了起来,她努力在脑海中搜索着,说起来,之前爸爸好像问了一嘴,但是,她完全没放在心上。
听到松本清这么一说,他回想起来,她确实有段时间没在社交媒体上看到那几个熟悉的面孔了,但她只当他们又去了哪个海岛度假,或者被家里禁足了,这种事之前也不是没有过,那些个精力旺盛的富二代,去哪都是有可能的....。
“我……我不太清楚。”
“是吗。”
松本清的目光落在后视镜上,镜中映出他深不见底的眼睛。
“那正好。”他顿了顿,说出了下一句话。“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最近,可能会有警察来找你问话。”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命令感。“他们会问起一个时间点,到时候,你就告诉他们,那天晚上,我们一直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