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院的净室,成了戴灵云临时的工坊和试验场。
他以需要绝对安静钻研《通天箓》和绘制一些复杂符箓以助恢复为由,向负责接待他的天师府弟子提出了借用请求,并希望提供一些制符材料。天师府在这方面很是大方,很快送来了一批上好的朱砂、黄符纸、桃木块,以及一些基础的制符工具。
门窗紧闭,只留一线窗隙通风。戴灵云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朱砂的矿物气息和新木的淡淡清香。他首先要做的,是绘制科仪所需的核心符箓。
这不是战斗用的“五雷符”或“破煞符”,而是《受箓法本》中记载的、用于沟通天地、安定坛场、呈送表文的专用法符。如“净坛符”、“卫灵符”、“通真符”、“奏表符”等。这些符箓结构更加复杂古朴,笔画间蕴含着某种神秘的韵律,对绘制者的心神、炁息掌控要求极高,不能有丝毫偏差错漏。
他摒弃杂念,心神沉入《清微神烈秘法》的运转中,指尖炁息凝聚,蘸取饱含炁息的朱砂,落笔于特制的黄纸之上。
笔走龙蛇,炁随念动。
有了《通天箓》的底子,他对符箓结构的理解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虽然这些古符依旧艰难,但他下笔愈发稳健,精神力高度集中,引导着自身之炁完美融入每一笔刻画之中。
笔尖划过符纸,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朱红的线条流畅而精准地延伸,逐渐构成玄奥的图案。完成后,符纸上光华内敛,却隐隐与周围空间产生一种奇妙的共鸣。
失败在所难免。有时炁息衔接不畅,符箓灵光顿失,沦为废纸;有时精神稍有松懈,笔画角度微偏,整个符箓结构便宣告崩溃,甚至可能引发微弱的炁息反冲,让他头晕片刻。
但他不急不躁,每一次失败都仔细复盘,感受其中谬误。渐渐地,成功率越来越高。“净坛符”成,符成瞬间,净室内的炁息为之一清;“卫灵符”就,淡淡的灵光守护四方;“通真符”现,仿佛打开了一条细微的、指向高渺之处的通道……
他将成功绘制好的每一张符箓都小心翼翼地用油纸包好,贴上标签,藏在床板下一个隐秘的夹层里。这些都是科仪的关键组件。
接下来是法器。真正的受箓科仪需要相应的法印、令牌、幡旗等。他自然没有时间也没有材料去制作精品,只能因陋就简,尽力而为。
他挑选了一块质地细密、巴掌大小的青玉边角料——《天坛玉格》中提到,玉能通灵,是制作法印的上佳材料。没有专业的雕刻工具,他便以炁凝聚指尖,如同最精密的刻刀,依照法本中“清微治总印”的图样,一点点地雕琢。
这是一个水磨工夫,极其耗费心神和炁。他每天只能雕刻一小会儿,进度缓慢,但每一笔都倾注全力,力求形神兼备。数日后,一方略显粗糙却古意盎然、蕴含着他独特炁息的临时法印终于完成。他尝试着蘸了朱砂,盖在一张废纸上,印文清晰,隐隐有一股微弱的权能之感。
他又找来几块质地坚硬的桃木根,同样以炁为刃,削制成几面令牌的坯子,在上面刻下“敕令”、“召将”等符文雏形,以待日后加持。
幡旗最为麻烦。他买来普通的白布和竹竿,裁剪成旗面旗杆。然后,他需要在这旗面上,绘制相应的神将形象和云篆符文。这几乎是在进行大型符箓的绘制。他不得不动用《通天箓》的技巧,以指代笔,以炁为墨,凌空勾勒符文框架,再引导其缓缓烙印在旗面之上。这个过程对精神力的消耗巨大,每次完成后他都脸色苍白,需要打坐良久才能恢复。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环——书写疏文。
他取出一张天师府提供的、品质最好的暗黄色表文纸。净手焚香后,他刺破中指,挤出几滴精血,融入精心调制好的朱砂墨中。
血墨交融,更添一份灵性与契约之力。
他屏住呼吸,提笔蘸墨,神情庄严肃穆到了极点。笔尖落下,每一个字都严格按照《受箓法本》中“奏授职箓表”的格式书写。首先是抬头,敬称所叩请的神真尊号;然后是自述,写明保举师(他已故的爷爷戴兴国)的法职、名讳;接着是荐词,阐述受箓弟子(张之维)的德行修为;最后是恳请,请求赐授《太上三五都功经箓》,并注明拟授品阶(正六品)。
这其中涉及大量古老的神讳、特定的文书格式、甚至对日期时辰的特定推算写法,都不能有丝毫错误。他全神贯注,精神力高度集中,笔下的文字仿佛不是写出来的,而是从他精神海中流淌而出,带着他的意念、他的炁、他对“道”的理解,融汇于这方寸表文之上。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整张表文突然无风自动,微微泛出一层难以察觉的清光,随后内敛。看起来只是一张写满古朴文字的黄纸,但戴灵云知道,其中已蕴含了完整的“信息”和“请求”,只待科仪开启,便会上达“天听”。
他长长吁了口气,额头已布满细汗。将这张至关重要的疏文仔细卷好,用红绳系住,与其他法器件放在一起。
所有这些准备工作,都是在极度隐秘中进行。每一次绘制符箓、雕刻法器,他都会事先在屋内布置简单的隔音和隔绝炁息的结界(得自清微秘法),虽然未必能完全瞒过老天师那等人物刻意探查,但足以避免寻常门人弟子的感知。
拿起电话拨通了张楚岚的号码,远在山下的张楚岚看到是戴灵云的号码接通后正欲调侃就听戴灵云说道,“别说话,我说你听,我打算这两天补全老天师的传承,我知道你很震惊,但是我现在只能找你了,我需要你的帮助,我为老天师传承时,肯定会有异项发生,我不担心老天师,他弟子众多,一有事就肯定会第一时间赶到。但是田老不一样,一旦老天师出事,他身边肯定没人,我想让你偷偷上山暗中保护田老,有宝儿姐在加上你的实力,一定可以撑到老天师完成传承,不要拒绝,我只能求你了。并且这个事情不能让公司知道。”还没等张楚岚反应过来,戴灵云就挂断了电话。
做完这一切,戴灵云看着自己这些简陋却倾注心血的准备,心中稍安。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虽然这些“器”远比不上正统科仪的法器,但核心的“理”和“信”已经到了。
接下来,就是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以及……鼓足勇气,向那位绝顶的存在,抛出那个足以改变一切的诱饵。
他走到窗边,推开一丝缝隙,望向外面苍翠的龙虎山。山雨欲来的压抑感似乎更重了,但他知道,自己已没有退路。
远在山下的张楚岚从震惊中缓过来,正在小院(张楚岚和戴灵云合租的小院)和张楚岚吃着火锅嘴里塞满东西的冯宝宝,看着张楚岚猛然站起身跑到院门口对着山林咆哮道,“戴灵云,你大爷的,坑爹呢!”
而龙虎山正在盘腿调息的戴灵云突然打个喷嚏,揉了揉鼻子,继续修炼。此时的他还不知道风暴,终将因他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