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了自身处境和潜在风险后,戴灵云行事更加低调谨慎,但修炼和实践却更加积极主动。他深知“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的道理,将每一次外出做法事都视为锤炼自身、熟悉力量运用的绝佳机会。他需要尽快将《天坛玉格》中的知识转化为实际能力,尤其是如何高效、安全地运用那正七品都功箓的权限。
机会很快来了。镇子边缘有一户姓赵的人家,几年前在老屋旁边新盖了一间偏房,本想给儿子做婚房,但自从盖好后就怪事不断。那屋子总是莫名阴冷,即使盛夏也觉得凉飕飕的,家里人只要晚上睡在那屋就必定噩梦连连,不是梦到被追赶就是梦到窒息。请了附近几个有点名气的风水先生和神婆来看,有的说是冲撞了太岁,有的说是格局不好,钱花了不少,法事也做了几场,却毫无效果。最后请的一个半吊子风水先生,自己拿着罗盘在屋里转了几圈,回去后就莫名其妙病倒了,高烧说明话,休养了半个月才好,这下更没人敢接手了。
赵家人愁眉不展,经人介绍,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找到了据说“得了戴老爷子真传”的戴灵云。
戴灵云跟着赵家人前去查看。一走进那间偏房,他敏锐的炁感立刻就捕捉到一股若有若无、却极其顽固的怨滞阴冷之气盘桓不散,如同潮湿角落里生长的苔藓。它并非强大的恶灵凶煞,更像是一种因地脉微小淤塞、加之动土时可能无意间冲撞或惊扰了某些依附地气而生的微小精魅(或称之为“低灵体”),久而久之形成的负面能量场。这种场域对普通人精神影响较大,但物理破坏力几乎为零,故而那些骗钱的神棍束手无策,而那个有点感应却无真本事的先生则被微弱煞气冲撞病了。
若在得到传承以前,戴灵云大概也只能建议人家拆房或者去龙虎山请真正的高功。但现在不同了。
他先是装模作样地拿出爷爷留下的老罗盘(主要是做给主家看,安他们的心),煞有介事地屋里屋外看了一圈,然后面色凝重地表示:“此地地气不和,又有外秽盘踞,需开坛做法,清净宅邸。”
赵家人自然无有不从。戴灵云让他们准备了香烛、清水、以及一些简单贡品。他并没有绘制太高深的符箓,而是选取了《天坛玉格》中一种专门针对“地祇小扰、秽气盘桓”的“安宅净地”小型仪轨。这套仪轨正适合他目前的箓品权限,消耗不大,效果针对性强。
夜幕降临后,他在偏房门口设下简易法坛。净水洒地,香烛点燃,他手持一炷清香,步罡踏斗间,默默运转《清微神烈秘法》,将自身精纯的真炁一丝丝注入咒文和步伐之中。同时,他意识沉入体内那道“都功箓”的微弱感应中,以正七品仙官的身份,默念祷文,仿佛是向“上级”报备此次小范围的清理行动,申请调动周边环境中相应的“清净”、“驱邪”的法则力量予以配合。
仪式进行到一半时,围观的赵家人忽然感觉周围的空气似乎开始流动起来,那种憋闷感减轻了不少,原本萦绕不散的阴冷感也开始如同退潮般缓缓消散。而在戴灵云的感知中,他通过箓职引动的微弱天地正气,正配合着他自身输出的炁,如同温和的泉水般缓缓冲刷、溶解、净化着那团盘踞已久的怨滞之气。他甚至隐约“听”到几声极其细微的、仿佛受惊小兽般的嘶鸣和逃窜的意念波动,随后便彻底安静下来。
法事完毕,那间偏房虽然依旧简陋,却再无之前的阴森不适感,空气变得通透清新,虽然谈不上立刻变得阳春三月,但那种令人不安的氛围已彻底消失。
赵家人又惊又喜,他们对气场变化感受明显,尤其是那家的儿子,当场就表示感觉浑身轻松了许多。赵家主人痛快地付了比平时多一倍的酬劳,还硬塞给他一大篮子鸡蛋和自家做的腊肉,千恩万谢。
戴灵云擦了下额角的细汗,接过酬劳,心中了然。这次成功的“小试牛刀”,不仅仅依靠自身修炼出的炁,更得益于“都功箓”带来的那一点微末权限。这权限让他能够更有效、更“合规”地调动周围环境中的正面能量,并精准地处理这种低级别的灵异问题,事半功倍,且不易留下后患。这让他对“授箓”体系的优越性有了更直观的认识。这不是简单的力量提升,而是一种身份和规则层面的便利与安全。
这次成功处理“凶宅”的消息比之前更快地在小范围传开,戴灵云“小戴师傅”的名声渐渐响亮起来,甚至开始有稍远村子的人慕名而来。他的收入变得稳定,也终于有闲钱去购买一些好一点的朱砂和黄纸,甚至咬牙买了一支新的、更好的狼毫笔。
然而,名声渐起,也意味着他开始进入某些特殊存在的视野。
一天下午,他正在家中练习绘制一道稍复杂的“辟邪符”,院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他收起符纸笔墨,开门一看,是一个穿着普通蓝色工装、戴着鸭舌帽、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笑容爽朗,推着一辆印有“哪都通快递”字样的三轮车。
“您好,请问是戴灵云先生吗?”小伙子的语气很客气。
“我是,请问你是?”戴灵云心中微微一动,哪都通?这个名字他听爷爷模糊提起过,似乎不只是送快递那么简单。
“哦,我是哪都通快递公司的,工号9527。”小伙子出示了一下工牌,“我们这边有一个特殊的案件,是从一个……嗯……环境比较特殊的地方回收的证据,上面附着了一些不太好的东西,常规方法很难处理。我们检测到您这边最近有处理类似能量波动的记录,公司派我来,想请您协助查验净化一下我们好获得关键证据,好给犯法的异人定罪,当然,报酬方面绝对让您满意。”
戴灵云目光扫过那小伙子,虽然对方气息收敛得很好,但他敏锐的炁感还是能察觉到对方体内蕴藏着不弱的、经过系统修炼的炁流。果然不是普通人。
他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可以,拿进来吧。”
小伙子从三轮车后箱里取出一个约莫鞋盒大小、密封得严严实实的棕色坛子,坛子上还贴着一张黄色的符纸,但符纸灵光黯淡,似乎快要失效了。坛子一拿进来,戴灵云就感到一股比赵家偏房那股还要浓烈几分的冰冷、晦暗、令人极其不适的“阴腐之气”从坛子里渗透出来。
“这是最近发生的一个案件,受害人都是孩子,年龄不大,但不知道怎么回事,都被人以奇怪的方式吊死,像是异人所为,并且我们在一次调查,我们确实在现场发现了他,但是被他跑了。现场在被吊死的孩子脚下发现了这个坛子”小伙子解释道,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
戴灵云仔细感应了一下,这气息确实棘手,阴冷黏稠,还带着一丝怨毒。他让那员工在院外等候,自己拿着坛子回到屋内。
他深吸一口气,这次必须动点真格的了。他取出新买的上好朱砂和黄纸,屏息凝神,调动了近乎一半的炁,笔走龙蛇,一气呵成,绘制了一道《天坛玉格》中记载的专门克制阴邪腐气的“阳和破秽符”。符成之时,淡淡的金色流光在符纸上一闪而逝,灵光湛然。
他将符箓替换掉坛子上原本那张快要失效的符纸,然后手掐“破秽诀”,口诵“净天地神咒”。真炁通过法诀源源不断地注入符箓之中,那道“阳和破秽符”顿时亮起柔和却坚定、带着暖意的白光,如同一个小太阳,牢牢笼罩住坛子,开始持续灼烧、净化那团“阴腐之气”。坛子上方甚至隐隐有灰黑色的烟雾状物质被逼出,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响,散发出难闻的腥臭。
过程持续了将近十分钟,戴灵云额头布满汗珠,体内炁消耗了近三分之二,那团顽固的阴腐之气才被彻底净化干净,那股令人不适的气息也随之消散。处理完坛子后,坛子里升起一团气,戴灵云发现那是一个孩子的灵魂,面色痛苦并且散发着一种黑气正在向自己跪拜。
此刻身体内的《太上三五都功经箓》所化的七品箓职频繁震动,就像有必要要自己做的事。自己不自觉的调整姿势,双手掐出太乙救苦决,体内《清微神烈秘法》疯狂转动,口中不停念诵《太上救苦经》“尔时,救苦天尊,遍满十方界,常以威神力,救拔诸众生,得离于迷途,众生不知觉,如盲见日月,我本太无中,拔领无边际,庆云开生门,祥烟塞死户,初发玄元始,以通祥感机,救一切罪,度一切厄,渺渺超仙源,荡荡自然清,皆承大道力,以伏诸魔精.......”
隐约间戴灵云身上出现法冠法袍的虚影。双手掐出的太乙救苦决发出肉眼看不见的金光,在慢慢的消融那孩子灵魂上的黑气,就像一双金色大手为孩子抚摸擦拭着身体。孩子的表情正一点点变得平和,直到黑气全部消失,孩子的脸上已经是一片祥和。此时孩子灵魂的身边突然出现两团气息围着那灵魂旋转,与孩子的灵魂一起消失。消失的同时那两团气息突然散发出一道金光融入戴灵云的七品箓职中。戴灵云停法不仅体内消耗了近三分之二的炁,全部补全。还隐约感觉炁海里的炁比原来的更多了。
他收起法诀,略微调息,才开门让哪都通的员工进来。
小伙子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像是盖格计数器又复杂许多的仪器,对着坛子仔细检测了一番,屏幕上跳动的数值从红色警告逐渐变为绿色安全。他脸上露出惊讶和由衷的佩服神色:“厉害啊,戴先生!这玩意儿纠缠力特别强,我们站里几个好手都拿它没办法,用了不少办法都清理不彻底,反而差点被它影响。都说非得请大区那边的专门人士出手才行。没想到您这么快就搞定了!而且处理得这么干净!”
戴灵云郑重对小伙子说道,“这坛子里是一个孩子的灵魂,被人用邪法囚禁于坛内。估计是要修炼邪法。你们可以从这个方向去查。但是有一件事可以确定的,就是修炼邪法的是一个道士。整个坛子明显有道士修炼兵马坛的感觉。”
对方赶紧拿笔记下戴灵云所提供的情报,并且掏出一个红包递给戴灵云:“这是公司定的报酬,两千块,您收好。我们这边会尽快组织人手调查此事”。
戴灵云接过钞票和名片,心情复杂。一方面,这笔收入远超他平时做法事很久的积累;另一方面,他也清晰地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正式进入了“异人”的世界。这个世界也是处处充满危机。也是他第一次见到有修炼邪法的道士。
平静的修炼生活,似乎开始泛起波澜了。他将这两千块钱,或许该用来买些更好的材料,甚至……可以去多做一些善事增加一些自己的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