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醒了?”
他见此人意识浑噩,在看到地上的药瓶后,方才有所反应,抬手指了过去。
季仓忙拿起其中一个药瓶,见对方并没有放下手,就又换了几次,终于找对。
打开瓶塞,里面是些褐色带点微红的小圆丸。
季仓扶起那人,倒出几粒褐色药丸让他吞下去,那人张嘴还想说些什么,脑袋一垂,又晕倒了。
看这伤势,一个人无论如何也是不能活。
季仓叹口气,最终决定还是等这人醒来再说,没成想一等就是一天一夜。
第二天,那这人才又睁开眼睛,当是吃下去的褐色药丸生效了,虽然看上去还有些精神萎靡,好在没有继续昏睡。
季仓看他年纪也不大,中了这么多刀还活着,不禁有些羡慕。
如此年轻便武功不俗,日后在江湖上,必有一席之地!
“咳咳咳,在下宋成空,字青山,多谢这位兄弟相救…”
“用的也是你自己的药,谈不上什么搭救。在下季仓,见过宋兄。”
宋成空虽然伤势有所好转,可还很虚弱,连拱手都需要费劲力气,歇了好一会,季仓才又问道:“你这身上的伤势,是何人所为?怎么会在荒庙的神台下面?”
“季兄弟…说来话长,在下是金刀门下的弟子,被铁佛教的人追杀…寻了这间荒庙,躲在神台下面,因伤势过重晕过去了几天,万幸遇到兄台,否则连小命都没了!”
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他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季仓忙拿出自己的干粮,喂他吃了些。
闲聊中得知,铁佛教是势力遍布并州的大帮派,教主有几千名亲传弟子!
这让季仓对宋成空不免又肃然起敬起来,如此都能活下来,果真是高手。
“那接下来有何打算?”他问道。
“在下需恢复些功力才能离开,否则会被铁佛教截杀在路上。铁佛教高手众多,没寻到在下下落,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既然如此,何不跟在下同行一段时间?”
季仓诚挚邀请,未了又道,“宋兄要是不愿意,小弟留下一半干粮,也好助你渡过难关。”
“这…也好,季兄且等我一两日,就算遇到铁佛教的人马也能保你周全。”宋成空定下主意。
季仓点头,他见对方是江湖好汉,又难得没什么架子,便存了结交之心。
而且一路上有人作伴,也是极好,万一遇到拦路打劫的能有些保障。
要是再学个三两招防身的功夫,那就更好了……
接下来,季仓就去野外搜集干柴,用作晚上取暖。
但当他抱着一大捆柴回到荒庙之时,却见宋成空脸色不太对劲。
“季兄,我听见外面除了你,还有别人的心跳。”
“什么?”
季仓大惊,抱在怀里的干柴顿时散落一地。
他丝毫不怀疑这等江湖高手的警惕性,觉得庙外有人,就一定有人。
这才不过半日功夫,铁佛教的人就找来了,宋成空的功力又能恢复到什么地步?
季仓不免苦笑,自己也太倒霉了吧,肯定是要被当成一伙的。
“不知道可有把握?”他从地上捡起破伞,紧紧盯着宋成空。
“连累季兄了,他们想要害你性命,须从我身上踏过去。待会若是不敌,我会拖住他们,让季兄有脱身之机。”
宋成空强行站起来,从神台下寻出一把长刀,拔刀出鞘,面容决绝。
庙外,黄叶落地,几道持刀身影踩在上面,小心翼翼地接近。
他们也不确定宋成空是否躲在里面,但送了这么多兄弟性命才重伤对方,无论如何要进去看看,免得错失良机。
他们刚走进庙里,就见一道人影站在中间,手握一把狭长钢刀,冷冷注视着他们,衣服上还有干透的血渍。
“杀!”
铁佛教的人率先喊出声,四道人影一拥而上,杀向宋成空。
季仓背靠在柱子后面,见宋成空跟那些人拼杀,陷入围攻,却不处下风。
时不时有冷哼声传来,是有人中刀了,空气中很快就弥漫起一股血腥气味。
忽然,有人盯上了季仓,举起大刀就劈过来。
宋成空一边应付着几人围攻,一边留意着季仓。
见有人朝他杀去,便用以伤换伤的打法,击退身前之人,挡在季仓身前,一脚踢开了来人。
可也因此,身上又新添了几道伤口,鲜血直流。
“你的伤…”
季仓手里攥着破伞,无比担忧,还来不及说完就被宋成空往后推去。
接着,他又独自冲上去和铁佛教众人厮杀,好几次都差点得手,却因不得不躲避其他人的刀锋,错失良机。
身受重伤,还能和好几个杀手打的有来有回。
季仓虽然看不懂其中门道,也知道宋兄肯定是数得上的高手,他就不卷进去了,省得添乱。
铁佛教那人又注意到了季仓,暗忖袭击此人,定能引得宋成空分身相救,还怕寻不到破绽?
“杀!”他当即脱离战场,快步奔向季仓。
即便引不起宋成空分身相救,杀了这病秧子,也能扰乱其心境。
季仓见那人又杀向自己,赶紧后退,不料一下子撞到墙壁上,顿时无路可退。
眼瞅着一把大刀从头顶上落下,他吓得赶紧闭眼,下意识地把破伞挡在身前。
宋成空暗道不好,咬着牙就要冲过来,突然听见一道清脆断裂的声音。
他愣了片刻,接着手起刀落,砍了铁佛教那人的脑袋。
噗嗤——
鲜血喷出,溅了季仓一脸。
他睁开双眼,见袭击自己的杀手紧握一把断刀,脖子以上被被宋成空砍掉,血如泉涌!
当即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这边,宋成空颇为惊讶,没想到季仓一直带着的破伞竟能挡住锋利的钢刀?
“杀了他们!”
铁佛教剩下三人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道是同伴手上的大刀不堪重负,突然崩断,给了宋成空可乘之机。
这边,宋成空又与铁佛教几人厮杀在一起,对方失去一人,战力锐减,十几个回合下来,又被宋成空寻得机会,砍死一人。
剩下的俩人再无斗志,转身就跑。
宋成空抄起地上的钢刀,瞅准时机甩到其中一人背后,穿了个透心凉,接着握紧长刀,向另外逃跑之人的方向追去。
荒庙里,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尸体,地上全是血。
季仓骤然惊醒,看着眼前一切,仿若梦中。
他举起手中破伞,感觉还有点懵,大刀砍来,断的居然是刀……这祖传之物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坚硬?
忽然,疼痛袭来,只见掌心处不知何时多了道伤口,正在慢慢往外流着血。
想来是,刚才晕倒时不小心被伞柄划破了,握柄上沾满了鲜血。
他赶紧打开宋成空经常用的一个药瓶瓶塞,将里面的粉末撒在伤口之上。
“宋兄哪去了?”
他有点担心,这会儿要是再冒出个铁佛教的人,可就真得死了。
正想着,宋成空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人头。
季仓见他身体多处负伤,摇摇晃晃的,赶紧上前一把扶住。
宋成空扔出人头,深吸一口气,“铁佛教这波兔崽子死光了,但地方也不能待了,咱们赶紧撤吧。”
“宋兄先疗伤要紧。”
季仓见他额头布满汗珠,当即扶着坐下,打开刚才的药瓶往伤口上撒药。
宋成空见此,不由暗自点头。
刚从生死一线中走出来,不但没有方寸大乱,还表现如斯,心智可见一斑!
有时候,男人的成长就在一瞬间。
季仓在经历了生死后,确也不再是从前那个文弱书生了……
调息片刻,宋成空起身,“此地不宜久留,铁佛教的人还会寻过来的!”
季仓也知道速速离开的道理,当下背上包袱,拿起老伞,将宋成空的手臂搭在肩上,急匆匆离开了这处荒庙。
宋成空在搀扶之下,也能自己迈开腿走路。
一路上都没停歇,两人不知走了多久,只觉实在走不动了,才往路边的林子深处寻了个野草地坐下,休息起来。
宋成空当即打坐调息,恢复功力。
季仓也有时间再仔细看看,家传三代的老伞有何不同之处,竟能崩断锋利的大刀?
但端详了半晌,也未发现有何异处?
直到将老伞打开,阳光从几个窟窿缝漏进来,他才发现似乎有字迹一闪而逝?
季仓不由瞪大双眼,仔细看起来,却又什么都看不到了。
“难不成看花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