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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梁及其麾下仅存的二百余黄巾残部,如同惊弓之鸟,被暂时安置在划定的区域休息、救治伤员。空气中弥漫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却也掺杂着难以言说的凝重。

在主帐内,陈皓与吕布见到了刚刚包扎好伤口、洗去脸上血污的张梁。

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人公将军,此刻虽难掩疲惫落魄,但眼神中的坚韧尚未完全熄灭。

他对着陈皓与吕布,郑重地深深一揖:

“多谢吕将军、陈先生救命之恩!若非二位及时接应,张某与这些追随我大哥的弟兄,今日必葬身于董卓铁蹄之下!”

“张将军不必多礼,同是天涯沦落人。”陈皓上前扶起他,请其落座,“不知将军日后有何打算?又为何会想到来我崤山?”

张梁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复杂至极的苦涩,他从怀中取出一块略显残破的黄巾,摩挲着,声音低沉而沙哑:“是大哥……天公将军临终前……嘱托于我。”

他抬起头,眼中泛起回忆与悲痛的光芒:“大哥说,若……若事不可为,黄天之未至,让我……莫要逞匹夫之勇,徒增伤亡。他说,在这崤山深处,有一支名为乞活的义军,其首领陈皓、吕布,乃非常之人,行事自有章法,或可为追随我们的百姓,保留一丝火种……”

张梁的话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却又无比肯定:“大哥让我,在最后关头,可来投奔二位,他说……或许你们,才是真正能为这世间受苦之人,寻得一线生机的人。”

“大贤良师……用心良苦。”陈皓长叹一声,“张将军且安心在此休养,我乞活军虽力薄,但只要谷中尚有一粒粮食,便绝不会看着诸位饿死。至于日后……再从长计议。”

……

崤山脚下,通往弘农郡的官道上,一支仅带着少量护卫、却气度不凡的车队,与一支盔明甲亮、煞气腾腾的军队相遇了。

车队中,一位身着华服、面容儒雅却带着久居上位者威严的中年男子,在仆从搀扶下走下马车,正是弘农杨氏当代家主,在朝中担任侍中之职的杨彪。

而军队前方,端坐于一匹神骏西凉大马之上的,正是身材肥胖、满面虬髯、眼神凶悍的河东太守董卓。

“哈哈哈,杨侍中亲临,卓有失远迎,恕罪恕罪!”董卓在马上随意地拱了拱手,声若洪钟,态度看似热情,眼底却并无多少敬意。

杨彪面色平静,拱手还礼:“董太守军务繁忙,彪冒昧打扰,实是因这崤山匪患,日益猖獗,近日竟敢勾结黄巾余孽张梁,袭杀官军,形同造反!此獠不除,恐成司隶心腹之患,亦危及我弘农乡梓安宁。”

他话语一顿,语气变得更加凝重:“尤其那匪首陈皓、吕布,凶顽异常,目无王法,去岁便曾杀害我杨家子弟,劫掠庄园,可谓恶贯满盈!如今又与朝廷钦犯勾结,其心可诛!

董太守奉命讨贼,兵锋正盛,彪恳请太守,移雷霆之威,剿灭此獠,一则为国除害,二则为地方靖安,我弘农杨氏,必感念太守大恩,倾力相助粮草军需!”

杨彪这番话,可谓冠冕堂皇,既点明了剿匪的“大义”,又抛出了杨家支持的诱饵,将私仇完美地包装成了公义。

董卓眯着眼睛,手指摩挲着马鞭,心中念头飞转。他自然知道杨彪是想借他之手报仇,但剿灭一股能与张梁残部合流、还敢杀他先锋的山匪,既能立威,又能获得杨家这等高门望族的支持与补给,对他来说确实是一举多得的好事。

“杨侍中放心!”董卓大手一挥,脸上横肉抖动,杀气腾腾,“区区山匪,竟敢如此嚣张!杀某将士,勾结逆贼,某定要踏平那崤山,将那陈皓、吕布的脑袋砍下来,挂在旗杆上示众!以儆效尤!”

他随即对身后将领喝道:“传令下去,大军合围崤山!给某探明所有出入路径!某倒要看看,这群瓮中之鳖,还能猖狂到几时!”

很快,董卓大军如同铁桶般将崤山主要出口围得水泄不通,杀气直冲云霄。

然而,当西凉铁骑试图发挥其野战无敌的优势,强行冲击入山隘口时,却一头撞上了乞活军经营近一年的铜墙铁壁!

过去这一年,陈皓凭借流民中工匠的经验和吕布天生的战场直觉,结合崤山险要地形,构筑了一套立体而恶毒的防御体系:

所有可能通行马匹的缓坡、谷地,都密布着伪装巧妙的陷马坑,坑底插着削尖的竹木,专伤马腿。

关键隘口两侧山崖上,堆满了用藤网固定的巨石和粗壮滚木,一旦敌军进入射程,砍断绳索便是山崩地裂之势。

山道被故意改造得曲折迂回,两侧制高点隐藏着经过训练的弓箭手,形成交叉压制。

西凉骑兵的第一次试探性进攻,吕布都未曾出手,便在这套组合拳下撞得头破血流。

战马踩中陷马坑和铁蒺藜,悲鸣着倒地,将背上的骑士甩飞;试图集结冲锋时,又被两侧倾泻而下的滚木礌石砸得人仰马翻;好不容易靠近寨墙,迎接他们的是密集的箭矢。

骑兵在山地攻坚中的劣势暴露无遗,一身本事无处施展,反而成了活靶子。

暂时击退敌军后,陈皓与吕布登上了崤山一处视野极佳的秘密瞭望点。

这里位置隐蔽,却能俯瞰山下官军大营的大部分景象,陈皓取出一个长长的、用竹筒和精心磨制的玻璃片制成的简易单筒望远镜——这是他在研究玻璃时,凭借记忆和反复试验才弄出来的试验品。

他将望远镜递给吕布:“大哥,你看看山下那中军大纛之下。”

只见中军大旗下,一个体型肥胖、穿着华丽铠甲、满面虬髯的将领,正对着手下将领指手画脚,似乎在训斥着什么,神态骄横,正是董卓!

“哼。”不知为何,吕布一看这董卓,心中便有一股无名之火升起,恨不得现在就下去,在这具满是肥油的身体上捅上那么几个透明的窟窿。

“大哥?”

“没事!”吕布摆了摆手,“某看这死胖子不爽的很。”

然而,随着吕布的目光移动,忽然定格在董卓身旁不远处。

那里拴着一匹神骏非凡的战马!此马浑身上下赤红如血,如同燃烧的火焰,竟无半根杂毛。

它体型高大匀称,骨骼雄奇,肌肉线条流畅而充满爆发力,顾盼之间,神采飞扬,宛如马中王者,与周围其他西凉战马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吕布的目光瞬间被牢牢吸住,呼吸都不由得急促了几分。他行走江湖多年,见过良驹也有不少,却从未见过如此神异的宝马!

“二弟!快看那匹马!”吕布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将望远镜递给陈皓,“你看那毛色,那骨架,那精气神!某若得此马,天下何处去不得?!”

陈皓接过望远镜仔细观察,心中也是一动。

赤兔马!果然与传说中一般无二!他看着吕布那渴望至极的眼神,知道这匹宝马已经深深烙印在了自己这位大哥的心中。

“大哥,此马确是万里无一的宝马良驹。”陈皓肯定道,“看来,这董卓不仅是我们的大敌,还成了挡在大哥和这宝马之间的绊脚石了。”

吕布收回目光,眼中燃烧着炽热的火焰,既有对董卓的厌恶,更有对赤兔马的势在必得。

他用力握紧了手中的方天画戟,咧嘴笑道:“嘿嘿,绊脚石?踢开便是!这马,还有那死胖子的脑袋,某吕奉先,预定了!”

陈皓无奈地笑了笑,收起望远镜,随后捡起了几块石子,在地上比划着崤山与官军大营的简易布局。

“凭借我们苦心经营的工事和崤山天险,若要坚守,董卓纵有近万大军,一时半会儿也奈何我们不得。

他想耗,我们囤积的粮食,支撑大半年问题不大,除非他烧山,但现在正值秋季,刮的是西北风,东边的弘农杨氏不会允许他这么做的。”

随后,他话锋一转,用石子点了点代表董卓中军的位置:“但是,若想达成大哥所愿——阵斩董卓,夺取赤兔,却是难如登天。”

听到陈皓的话后,被赤兔撩拨的心痒难耐的吕布也冷静了下来。

吕布抱着臂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画戟杆。

“说的也是,某捅死那死胖子虽然只需一戟,但这家伙能在边境纵横这么多年,也不是什么庸才,其身边必有亲卫精锐层层拱卫,我军若固守,他可从容退去;我军若主动出击,脱离山地掩护,反倒是正中西凉骑兵下怀。”

吕布不断地思索着,忽然,他眼中精光一闪,猛地看向陈皓:“二弟!你那个……那个能发出巨响,火光冲天的炸药!还有多少?”

“炸药吗?这段时间倒是做了一批出来。”陈皓说道,“不过,这东西在旷野上能够造成的杀伤其实很有限。”

“不,我们不需要造成多大的杀伤!”吕布兴奋地说道,“我们只需要在夜间,用在西凉军的马厩,或者他们营盘密集之处……”

陈皓闻言,心中一动,吕布这个想法,虽然粗糙,却指向了一个关键——制造大规模、无法控制的混乱!

吕布越说越兴奋:“西凉军倚仗骑兵,战马就是他们的胆气!若在深夜,战马被那惊雷般的爆炸和火光所骇,必定惊厥炸营!数万受惊的战马在营中狂奔践踏,那种场面……嘿嘿,就算是百战之军的营地,也得乱成一锅粥!到时候,营栅被冲垮,军令无法传达,人人自顾不暇……”

他用力一拍大腿,脸上露出猎人般的笑容:“某就趁此良机动手,大乱之中,他防卫再严也会出现破绽!这便是我们的机会!”

陈皓仔细听着,大脑飞速评估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利用黑火药制造恐慌,引发营啸,然后进行斩首行动……风险极大,但一旦成功,收益也无比惊人!不仅能解崤山之围,甚至可能一举改变司隶地区的势力格局!

最重要的是,这个时代的骑兵完全没有见识过黑火药,对此不可能有任何的防备!

“大哥此计……虽险,却并非没有成功的可能!”陈皓目光渐渐锐利起来,“关键在于,炸药投放的位置、时机,以及我们突击的路线和时机,必须精准到极致!”

“偷袭的人选某亲自来挑!”吕布斩钉截铁,“就从最早跟着咱们的老兄弟里选,不超过五十人!最早的那些兄弟,经过某的操练,完全能够完成这次的任务,并且夺马撤回。”

“好!”陈皓也被这大胆的计划激起了豪情,“那我们就给这死胖子,准备一份终身难忘的大礼!炸药的事情交给我,我来想办法改进,确保威力足够,并且能远程引爆!大哥,你抓紧挑选人手,进行针对性训练,尤其是夜间辨识、渗透和乱中作战!”

“好,就交给我好了。”吕布自信满满的笑道。

经过两日紧锣密鼓的准备,一切都已就绪。

陈皓改进了黑火药的配比和封装方式,在牺牲了一定的爆炸威力的情况下,增大了爆炸所产生的动静,并设计了利用长引信和防水油布包裹的延时引爆装置。

吕布则从老兵中精选出包含张睿在内的四十八名悍不畏死、身手矫健且绝对忠诚的勇士,连同他自己,共四十九人,组成了这支决死的奇袭队。

临行前,陈皓紧张的看着吕布:“大哥,一切小心!无论成败,天亮之前,必须撤回!我们在谷口接应!”

吕布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在黑暗中格外显眼:“二弟放心,某去去就回,除了那匹赤兔,西凉军的好马也不少,我看二弟你也该好好练习一下骑术了。”

说罢,他转身一挥手,四十九道黑影如同融入了夜色,悄无声息地沿着早已探明的、陡峭而隐蔽的小径,如猿猴般向山下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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