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年纪大了,才干半天便有点吃不消,周老头扶着酸疼的背缓步回家。
“爷爷!”
两个小孙子和他们相遇在半路。
“不是叫你们上山找野菜,捡柴,来这里作甚?”
老头子拉下脸,很是不快的盯着两个小孙子,虽然一个四岁,一个五岁,可他却不能接受他们躲懒。
一时偷懒,一辈子就会偷懒。
长大后怎么撑起家?怎么过日子?
两个孩子瑟缩的后退两步,爷爷好可怕!
“我们……我们……”
“你们偷懒?来这里玩?”
怎么可能?就算偷懒也不来地头,不是主动找抽?
周家兄弟看不下去了,爹对他们孩子也太凶狠了。
“爹,你别恁凶,看把孩子给吓的。你们来干啥?家里咋的了?”
“爹,大家都说小叔发财了。今日他还清了所有欠债,还给借他钱的人家送了肉,说是顶顶好的肉!”
他们想吃肉,想让爷奶去小叔家里拿肉,所以丢下背篓就来地头了。
“你们说啥?癔症了?”
昨天还欠一屁股债的人,今天就还清钱了?
简直不要太好笑。
“真的爹,你们回家问问就知道了,我们真没骗人!好大一条子肉,我和大哥都看见了,四叔提去了族长家。”
周老头倒是有点信了,孙子不敢骗他。冷笑道,“他倒是聪明,知道讨好族长。”
周老二立马意会,“爹,如果孩子说的为实情,你说老四哪来的银子?”
老汉皱眉,他不知道,分家后小儿子的一切他便没再过问过。
周勇看了眼瘦小的儿子,转转眼珠子“爹,四弟能一次还清所有欠款,还一家多送一斤肉,想必一定发财了。
他一向最为孝顺,别人家有肉你和娘怎么可能没有,不如我们去他们家看看,别辛苦他亲自送来,爹你说呢?”
三儿子的话说到老头子心窝里,他很想看看小儿子到底咋发的财,还剩下多少?
简直胡闹,还债就还债,怎么能一人多给一条子肉?
老大即将去县城考试,正是缺钱的时候,若是这些银子能给老大,他是不是考试时候也能住舒坦点?
村里人的债其实都不用急着还,先紧着老大,等下半年赚再还也不迟。
老四做事太不靠谱,恁大事不跟他商量自己个就给办了。
老头子黑着脸带着一帮人冲向破屋,他想问问小孽障,到底有没把他放心上?他还是不是他爹?是不是一家之主?
穷家富路,老大第一次上县城考试,万一银两不够咋整?
想到大儿子,老头子心揪的慌,他必须让小儿子拿银子出来,他不在乎有没肉吃,只要大儿子有书念就行。
这次考试几乎拿走了家中所有积蓄,年后束脩都还不知在哪里。他和老婆子日夜愁的睡不着……
村里人看见连连摇头,“老周头一家子去的方向是周虎家吧?”
“可不,肯定听见信了,上门要肉去了。”
“老脸咋恁厚,怎么有脸过去?当初对吕氏何等绝情。”
“我要是周虎肉皮都不给一块。”
“难,老头子啥性子咱不知道?他盯上的人死活都能扯下一块肉。”
“虎子不是他亲儿子吧?哪有当爹的一点看不得儿子好。”
“他心里除了周老大还有谁?”
“对周力周勇还成吧?”
“他们听话不闹,若是一样不听话闹分家你试试?看老头子会给他们一个好脸色不?”
“合着人家生儿子,他生的全是老周家的老黄牛。”
“周老大真好命!”
“确实他最好命,全家希望来着。”
“咱们去看看不?”
“看啥看,无赖有啥好看?去了说不定他还觉得自己有脸了。”
呃,真不看看吗?
这么大的热闹他们很好奇来着。
“老四,赶紧出来,爹看你来了。”
屋内几个孩子瑟缩在炕头,眸子里满是惊恐和慌张,“爹!”
周虎心抽疼,他们真的惧怕老宅人,“别怕,你们待在屋里别出去。”
“爹,爷会不会打你?”
“不会,我们跟他分家了,以后他管不着我,乖乖待炕上,炕柜里有包槽子糕。”
几小只担心的看着老爹出去,“大哥,我们咋办?就躲屋里?”
感觉好像有点怂,有点对不住爹。
周春生咬牙,爹恁疼他们,他们不能有事就躲他身后,一家人就该有难一起当。
他不是怂包!
“出去,我们跟爹一起,万一爷爷打爹,我们还能帮着挡一下。”
“今儿个啥风,怎么把爹给吹来了?我们家破屋都亮堂不少。怎么阿阳,第一次来我家,感觉咋样?”
周虎的嘲讽让老爷子有点挂不住脸。
“咋,你家我不能来?”
“能来能来,咋不能来?亲爹来儿子家不很正常?只是对不住哈,咱家也没个堂屋招待你,坐院子吧,有俩小凳子。”
刚好够两个老的坐,其他人站着吧。
周老头打量破屋一圈,眼带嫌弃,“这就是你说的自立门户?看看你过的啥日子?这就是你想要的?”
“嗯,就是我想要的,金窝银窝也没我家狗窝自在,爹你说是不是?起码在这里,我想怎样怎样?”
看了眼跟出来的几个孩子,“我孩子也是,最起码自在,不需要吃口东西还得看人脸色。爹知道我媳妇临终前说啥不?”
周老头阴森森的瞪着不孝子,吕氏说啥与他何干?
“她说跟着我最舒坦的几年,便是分家后的几年。就算病死,她也没后悔过。”
“你们……你们两个畜生!”
呵,他是畜生他是啥?
老畜生?
周虎抱胸不再言语,气的差不多就行了,一会气撅过去,保不齐还得讹他。
说起来天也暖和了,他也得去看看便宜岳家了。
占了人家的身子,他身上的担子替他扛起没毛病。
没看见便宜爹娘真把吕家也给忘了。
院子一时间静谧的吓人,老头子气的喘粗气,竟也忘了自己来干啥?主要屋子太破了,破到他不觉得小儿子身上能抠出银子。
不知道哪里赚了点银子,估摸已经全部霍霍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