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都已经列入朱由校要启用重用的官员名单,无它,思想言论符合皇帝的改革大计。
“两广总督何士晋,天津屯田大使汪应蛟,江苏巡抚杨鹤,北直隶清屯大使毕自肃,南京户部尚书兼江南清丈大使朱国祯……”
在皇帝的笔下,一些关键地方和重要工作的官员,落实下来。
这些都是他深思熟虑,反复权衡,并根据官员的思维行动,才最终确定下来。
比如现在的巡抚广西何士晋,在面对辽饷加派时,并不简单粗暴地加到农民赋税当中。
他的方案“一曰查捐公费俸赎,一曰裁革冗役工食,一曰议榷墟场杂税、增设关厂额税。”
也就是说,节约开支,以及增加商税。
广西辽饷每年六万余两,何士晋通过腾挪,竟然抵兑了天启三年到七年,总计五年的辽饷。
白银共计三十余万,被毕自严称为“民间竟不知有加派之苦”。
正因为何士晋的灵活操作,广西农民竟然根本就不知道有辽饷加派这回事。
无论如何,何士晋都可称之为经济专才。
广州开埠,正需要这样的官员。
再说朱国祯,就更有意思,堪称地主阶级的叛逆者。
明末社会沉疴,一大弊病就是税赋不均,尤其是士绅的优免。
优免本来是制度,一切有规则定例。
但到了明朝中后期,官宦士绅凭借财富权势,不断扩大优免以逃避税赋。
手段如逋赋花分诡寄投献,五花八门。
而后果就是朝廷收入锐减,而税赋都重压在没有权势的草根百姓身上。
自己就是南浔的大地主,朱国祯却主导了一场声势不小的均田均赋运动。
朱国祯的主张也得到了嘉兴、湖州、常州等地官员的积极支持和积极尝试。
一些开明士绅,如东林党元老丁元荐,支持朱国祯的均田均税政策,从自己的田地资产开始尝试表率。
“均田均役,显然是不现实的。但均役——或许值得尝试。”
朱由校的思维很开阔,感觉朱国祯的主张,与“官绅一体当差纳粮”有相似之处。
对于士绅的优免,朱由校是有废除的想法。
但什么政策都需要谨慎,大明已是风雨飘摇,实在是不能再出现大的动荡。
尽管士绅造反的可能性不大,却也不可不防。
“柿子要捡软的捏,宗藩就是最软的那颗。”朱由校垂下眼帘,在不经意间闪过几缕寒光。
把藩王当猪养,且防范极严,使藩王只能老实呆在封地。
虽然给予了十分优厚的待遇,但却没有丝毫的军政之权。
别说朝廷,就是地方官,也能轻松拿捏。
可以说,要打压处置藩王,他们是毫无还手之力。
后世网上曾有言论:穿越成明末皇帝,先灭自家九族,从宗藩身上搜刮的田地钱财,足够平内乱灭鞑虏好几个来回。
虽是戏言,却也说明宗藩这个寄食阶层,对大明造成了如何沉重的负担。
“就从先收回藩王庄田和经济特权开始吧!”朱由校提笔写下大概的章程,准备交给内阁讨论。
庄田又名赐田,本意是将这些田地的收益作为俸禄的一部分,发放宗室、勋戚和官员。
但土地的所有权和经营权,应该还在朝廷手中。
洪武二十五年,朱元璋发现赐田可能让人钻空子。
于是,干脆收回所有赐田,改发金银为俸禄,确保国家对官田的绝对控制。
到了永乐年间,明成祖朱棣为了拉拢功臣,又开始赏赐他们田地。
从此,“赐田”和“俸禄”分开,庄田开始了私有化的进程。
宗室勋戚一看,这好啊,便宜不占白不占,便纷纷申请赐田。
随着赐田从“田禄合一”的职田向“官私不分”的私产转化,大量膏腴之地脱离了国家赋税体系。
虽然这些土地名义上仍属官田,实则成为藩王勋贵等人的私产。
其赋税或被擅自蠲免,或通过“诡寄”、“飞洒”等手段转嫁。
到了现在,宗藩勋贵所占的赐田数量,已经到了触目惊心的程度。
其实,皇帝也是侵占土地、参与土地兼并的推手之一。
比如明宪宗即位,没收太监曹吉祥的庄田建立皇庄。
武宗时期,京畿各项庄田共计二十万顷,已经占据京畿土地的百分之四十以上。
朱由校摇了摇头,又写下一道旨意。
不管宗藩子弟是否能自食其力,先把束缚解开再说。
不仕、不商、不工、不农、不兵,宗藩除了坐食等死,可谓是无所事事。
“可科举入仕,可行商谋利,可从工赚薪,可耕种稼穑,可参军入伍……”
朱由校写完之后,想了想,又加上了补充,“身健体壮、识文断字者,可入武学;开办私塾、免费教书育人者,收五个学生以上者,宗俸加倍。”
一下子停宗俸,估计会饿死很多人,也显得皇帝不仁,六亲不认。
待宗藩子弟能够自食其力后,再逐渐停发。
“想得挺好,寄生惯了,就是能喝上粥,恐怕也不愿去劳作赚钱吧?”
朱由校暗自翻了下眼睛,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实现这美好的愿景。
但不管怎样,总要走出第一步,也总能见到点效果。
“现在,朕缺一条狗,一条既疯又听话的狗。”
朱由校若有所思,抬头看向殿角。
李小丫舒服地躺在李成成怀里,却还不老实,不时打着滚。
此时,正伸出小爪子,去挠着李成成耳旁垂下的一绺秀发。
李成成则笑嘻嘻的模样,不时摆着头,让头发晃起来,逗弄着小丫。
“猫咪不成,还得是疯狗。”朱由校嘴角翘了翘,想到了还在诏狱中的老魏。
帝王心术之二:黑白并举,善恶并用;
不管是奸宦,还是酷吏,用得好,便是皇帝手中的利刃。
朱由校这阵子总感觉缺了点什么,如今想通了。
厂卫固然是亲信,完全听旨而行。
但行事还是端方正统了些,少了些阴险毒辣。
凡事都要皇帝指示,却少人发挥主观能动性,为皇帝分忧,为皇帝背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