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得改变计划，尽早夺船了。”
刚回到小舢板上，李天明突然就提了一嘴。
“怎么了，天明哥？”阿丁最先反应过来，刚操起的船桨又放下了。他疑惑地看向李天明，不明白为何计划陡然生变。
“是啊，怎么了？我没明白你的意思。”猴子正揉着自己发酸的胳膊，刚才那壮汉抓他时候力气极大，当时挣扎了几下，筋骨都有些扭到，现在还隐隐作痛。
阿牛只是默默望着李天明，他现在对天明哥只有无条件的信任，只要是小李哥说的，那便是对的，他只管照着吩咐去办就好了。
李天明长长地呼了口气，感觉很累，这种疲惫与身体无关，而是一种心神上的巨大消耗。
方才在巷口亮出令牌恫吓那群地痞，看似镇定自若，气场全开，实则每一步都如在刀尖上跳舞，每句话都赌上了全部。
“这地比原先预估的还乱，水也更深。”
“我方才说他们拐人卖猪仔，其实多半是胡乱猜测的，幸好我们运气不错，点中了他们的死穴，他们慌了神，这才侥幸唬住了。”
“这个令牌，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就怕他们回过神，或者去跟他们的老大一说，我们就是最先揪出来的目标。”
这番话让猴子他们齐齐打了个冷颤，后怕再次涌上心头。
“所以，原定明天分头采购物资、打听消息的计划，已经行不通了。”李天明的眼神闪烁起来，“现在我们再分开上岸，就等于是自投罗网。计划，必须得改。”
“那…那我们怎么办？东西不买了？船不要了？”猴子急了，声音拔高了一些，阿牛扯了下他的衣角。
“物资采购大概是没戏了，但船必须要夺！”李天明目光扫过三人，“正因为如此，才得提前执行！我想就在今晚，现在！”
“正好刚刚我和阿丁找到一条船很合适，位置偏，看上去守卫也松懈。”
“我的意思是大家先不回营地了，免得一会夜长梦多。”
“就我们四个，直接先去把船夺了，然后驾着它直接去鳄鱼嘴接上大伙！你们敢不敢？”
决定太过突然，有些冒险。
他们几人一下都愣住了。还好，只是短短一瞬。
“好！天明哥，你说怎么干，我就怎么干！”阿丁第一个反应过来，眼中没有丝毫犹豫，反而有些兴奋。
阿牛用力地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小李哥，我这条命都是你的！你指哪，我打哪！”
猴子咽了口唾沫，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咬牙下了天大的决心：“你们不要抛弃我呀。妈的，拼了！”
“好！”李天明手一挥，“开弓没有回头箭！为了能像个人一样活着，为了咱们的将来，拼了！”
“好！”
“拼了！”
“拼了！”
情绪被彻底点燃，大家眼中都闪烁着决死的光芒。
“等等！”就在三人热血沸騰之时，李天明抬手打断他们。
目光看向不远处栈桥旁的几个昏暗摊位。
他伸手指着其中一个摊位，那上面胡乱堆着些旧衣服、破陶罐和一些零碎物件，摊主是个穿着破棉袄的老头，正揣着手靠在柱子上打盹。
“看到那个摊子了吗？阿丁，你带他们两个过去，挑两件黑色或者深灰色的短褂，要是有旧帽子，也顺便拿两顶。”视线落在阿牛和猴子身上，“你俩身上这衣服太扎眼了，破得不像话，得换掉。”
他从怀里掏出一小块碎银和几枚铜钱，塞到阿丁手里：“别太挑拣，合身就行。价格不离谱的话也别还价，速度要快，明白吗？”
“好嘞，小李哥，瞧我的！”阿丁接过钱，立刻会意。
一切进行得悄无声息。
几分钟后，当舢板再次划动时，阿牛和猴子已经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深色短打，头上还各戴了破旧斗笠。
舢板绕过喧嚣的码头，先前发现大船的那片水域划去。
很快，熟悉的滩涂和半腐的木桩出现在眼前。
李天明示意阿丁将船撑到一堆半沉的朽木形成的阴影里，彻底与黑暗融为一体。
那艘巨大的双桅帆船，依旧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安静地伏在水面上，随着波浪轻轻摇晃。
甲板上两道人影还在，只是姿态比之前更加懒散。其中一人甚至已经半躺在了桅杆底下，另一人则靠坐着，脑袋一点一点的，显然是喝得更醉了一些。
周围非常安静，只有微风拂过水面，以及海水拍打船体的“哗啦”声。
“就是它了，你们看看。”李天明把声音压到极小，“这位置不错，比我想象中还要偏远，等下动手来问题步大。”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三人呼吸都放轻些了，生怕惊动了那头沉睡的巨兽。
“甲板上就两个人，舱口也没见到人影。”阿牛压低声音，仔细观察着，“底舱一片漆黑，没有灯光透出，船尾的舵楼那里，也没有任何动静。”
阿丁眯着眼睛，也仔细看了半晌，同样摇了摇头：“黑漆漆的，确实没见光。舵楼里肯定没人。”
“那现在怎么办？就这么上去干掉那两个人？”猴子有些跃跃欲试，扯了扯新得的短褂下摆。
别急。”此时的李天明冷静得可怕，“计划分两步走。如果等下确定船上真的只有这两个醉鬼，我们就直接动手！趁他们不备，悄悄摸上去，用最快的速度放倒！捆结实了，直接扔进底舱！”
“要是反抗....”他指了指自己后腰别着的短刃，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你们绝对不能手软....”
“还有，我们还得防一手，等下要是情况不对，人比我们预想的要多，或者在我们动手的时候突然有别人上船，我们不要硬来。”
“到时候，我们假装是海澄汛的官差，直接亮牌子，就说接到线报，要盘查走私船。先唬住他们，看看能不能制造混乱，你们不要多说话，到时看情况配合我就行。都听明白了吗？”
三人齐齐点头。
“好，那你们在这里等等我，继续观察，把风。”李天明边说边开始脱下外衣，露出精悍的上身，“我先游过去，摸摸船底的情况，顺便再探查一下船上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