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底踏过带有细密金属格纹的地砖，每一格，似乎都刻着深浅不同的秘银痕迹。
它们像是无声跳动的心电图，在来访者的脚下不断闪烁，彰显着委员会的严谨风格。
炼金蒸汽挥发出的金属甜味，弥漫在莫兰的鼻腔中，让他有些不适应。
各种颜色的金属吊饰，以不同的角度悬挂在穹顶与地面之间。
莫兰带着那一份符文，考虑过后，还是来到了这里。
尽头那扇黑曜石打造的门，寂静无声，只有门心处镶了一条银色裂纹般的装饰，像是一道凝固的雷霆。
“进来。”
敲门过后，梅芙的声音很淡定。
梅芙依旧侧坐在高背椅中，戴着白色手套，敲着某个看起来有些奇怪的金属卷轴。
她抬起头，眼里那点理性的辉光迅速对焦，悄然浮起一个斜斜的笑容：
“你们比我预想之中，结束的更快。”
莫兰只是坐下，他不清楚梅芙口中的你们，指的是前去大墓地剿灭血裔的小队，还是偷偷研究过符文的爱德华与自己。
“圣保罗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莫兰没有废话，将符文的拓印纸拉出一角，放在桌上。
梅芙目光一紧，捕捉到了莫兰紧张的口吻：
“然后呢？”
“我也拿到了命运之矛，上面的符文，我自然也得到了。”莫兰将纸页摊开。
短暂的沉默后，梅芙突然发出了一阵轻笑：
“很好，莫兰，你的效率，简直令人欣喜。”
她站起身，脚步轻盈，正要伸手接过那张拓印纸，莫兰却在这时，将纸张收了回去。
“我可比不上你们委员会，不折一兵，就能坐等结果到来。”
梅芙停下，那笑意更深了一分。
她的指尖在空中轻轻一挥，点在莫兰面前。
白色的手套在空中划过一道冷光，随即落向了地面。
下一刻，某种机关被触发似的噪音响起。
莫兰与梅芙脚下的金属圆环纹路，骤然亮起，银色的线条像是蜘蛛网一样迅速蔓延开来，交织组成一个复杂的炼成阵。
光线从地面折射向天花板，又映在莫兰的脸上。
莫兰的反应几乎是本能的，一条红色触手从肩后爆射而出，卷起一阵风声，瞬间弯曲成一道厚实的屏障。
“梅芙，你......”
然而，还不等莫兰进一步使用力量攻击，那炼成阵的光纹就如同玻璃一般碎裂，分解成无数金色的粉尘，从莫兰的两边飘散而去。
不到一秒钟，整个图案就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出现过。
梅芙站在原地，手指收回，脸上带着那种玩过头了的愉悦。
“哎呀。”她偏了偏头，像是在欣赏实验结果，“只是开一个缓和气氛的玩笑，别太紧张，神父。”
莫兰的触手过了一阵后才完全收回，他深吸了一口带着蒸馏味的空气，盯着对方那副半疯半理性的笑容，忍不住冷声说道：
“你开的玩笑，迟早要出人命。”
莫兰沉默了一瞬，将拓印纸按在指尖，似乎还在权衡：
“就这么把符文给你，我并不放心。
我需要知道，这段符文，到底意味着什么。”
梅芙听到莫兰的发言，并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
“我可以告诉你。”梅芙淡淡地说道，“但，不是以这种方式。”
莫兰眉头微皱：“什么意思？”
梅芙的表情像是早就预测到他的反应，从容且优雅。
她转向办公桌，从最底层的抽屉里，抽出一个封口整齐的信封，轻轻在桌面上推向莫兰。
莫兰接过来，目光落在信封的正面。
信封中央，是一个金色齿轮的火漆印，两侧分别写有“秘银委员会”与“炼金工坊与齿轮学院”。
“莫兰，我很清楚，你对秘银委员会那毫不掩饰的厌恶程度。”梅芙双手交叠，认真得让人不太习惯。
“这没关系，委员会从来不缺外界的不理解，也不需要每个人都喜欢它。”
她顿了顿，眼底那一丝理性的光芒，在金属灯光下折射出冷硬的色泽，高傲无比。
“但我希望。”梅芙的手指轻轻在那信封上点了一下，“你能接受这份邀请信函，去炼金学院担任外聘助教。”
“助教？”莫兰被这没来由的请求弄得有些懵。
“是的。”梅芙的声音清脆而危险，“炼金学院今年刚设立的一门新学科，名为‘驱魔炼金术’。”
她缓缓靠回高背椅，双手交叠在膝上。
“这个学科，现在需要一位有恶魔实战经验、了解驱魔流程以及恶魔特性的人员，负责辅助教学。”
她微微歪头，笑意锋利：“我想，你就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
莫兰并没有立刻回应。
梅芙继续，顺着他的沉默推进：
“与此同时作为交换，你可以自由使用炼金学院的知识资源，例如图书馆、实验室、档案室等，我想这意味着什么，应该不用我多说了吧。”
她的声音逐渐柔和，却更像是压在耳边的低语。
“你想要弄清楚命运之矛的符文？很简单，你自己去学习就好了。
学院里那些藏书和古籍，足够给你想要的答案了。
到那时候，你自然就会学到更多信息，受益良多，不是吗？”
梅芙的话语像是一根看不见的细针，巧妙地挑动着莫兰的心弦。
莫兰听后，有些犹豫。
梅芙像是看穿了他的迟疑：“一件你已经拿到的礼器，加上一个很多人求而不得的学习机会，换取一份你并不了解的符文，我想，这不是什么需要考虑太多的交易。
沉默并不代表着更多的谨慎，你应该知道这一点。”
她扬了扬下巴，目光落在了莫兰手上的【苦修戒环】上。
莫兰的目光微微收紧。
他的确对于符文的研究，很早之前就感兴趣了，只是一直没有太多时间和契机学习。
最重要的是，炼金学院和委员会不同，没有那样高压的冰冷环境，更接近于真正意义上的大学，自由而多元。
况且，以利亚的女儿萨莎，貌似现在就在那里就读。
几秒钟的沉默过后，他终于伸出手，将那封信函收进了怀里。
随后，他将那张拓印纸摆放在了梅芙的面前。
“合作愉快，神父。”她轻声说道。
莫兰只是点点头起身，转向门口。
临走前，他又回过头，看向满意的梅芙：
“最后一个问题。
这次命运之矛的调查，到底是出自委员会的集体意愿，还是你的私人调查？”
梅芙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金属灯光映在她的白手套上，格外刺眼。
她没有回答，只是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向莫兰挥了挥手：
“注意安全，记得按时去报道，莫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