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英打小就跟着皇上打仗,最看重的就是实打实的效果。
在他眼里,朝中那些只会耍嘴皮子的文官,跟战场上虚张声势的敌人没两样。而皇上登基以后,每次用兵都跟最老练的统帅似的,每一步都精准戳中要害。
云南的梁王在西南割据多年,靠着地势险要,一直跟朝廷若即若离。
朝中大臣喊了多少年怀柔安抚,到头来只换来了表面上的臣服。可皇上这次一出手,那叫一个雷霆万钧!
短短几个月,就调集了精兵强将,一举平定西南。
要是说之前平定云南是势在必行,那皇上对北元残余势力的打击,更显露出非凡的雄才大略。
这些年北元势力死灰复燃,老是骚扰边境。
朝中有人主张以防守为主,可皇上偏要主动出击,派李文忠这些将领深入漠北清剿。
沐英在云南的时候就听说,皇上亲自过问边防的事,还充分信任将领、给他们放权,这份魄力,真让人打心底里敬佩。
沐英在云南收到这些消息时,正在帅府里研究地图。
听着属下的汇报,他只觉得肩膀上的担子,又沉了几分。
他感到了压力,也是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自己镇守云南的责任,在皇上统一天下的大业里,到底有多重要。
皇上对北元都这么果断,对他经营西南的期望,自然只会更高!
要是自己扛不下来,怎么对得起皇上的信任?
可话说回来,沐英又打心眼儿里佩服皇上。
这才是干大事的气魄!
他沐英能从一个小兵,一路做到独当一面的大将,靠的绝不是畏缩不前。
他也信奉实力和效率,最看不惯那些拖拖拉拉、遇事推诿的作风。
而皇上雄才大略,赏罚分明,要的就是实打实的结果!
为了天下统一,哪怕付出再大代价也愿意。
跟着这样的明主,责任固然重,但要是能立下功业,这辈子也能名垂青史了!
此刻,走在通往御道上,感受着皇宫里庄严肃穆的氛围,沐英心里最后一点杂念也消失了。
他深吸一口气,把军人骨子里的直率收了收,心里翻涌的,是从来没有过的责任感和专注。
他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是关乎西南安定、关乎大明疆域完整的重要问话。
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不能辜负皇上的期望。
……
小太监在殿门口停下,低着头轻声通禀了一句,就躬身退到一边,示意沐英自己进殿。
殿门虚掩着,里面安安静静的,没有想象中那么多侍卫,也没有文武百官。
沐英定了定神,整了整衣服帽子,迈步跨过那道高高的门槛。殿内光线有点暗,跟外面明亮的阳光形成了鲜明对比。
沐英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被殿中那道挺拔的身影吸引了。
那人背对着他,站在一幅巨大的疆域图前,身形不算魁梧,但那种沉稳如山的气度,让整个大殿仿佛都以他为中心。
听到脚步声,那身影缓缓转了过来。
那是一张饱经风霜却依旧锐气逼人的脸,眼睛亮得像火炬,不用发怒就自带威严。
是皇上。
沐英心里一紧,不敢有半点怠慢,立刻屈膝行跪拜礼:“末将沐英,叩见皇上!吾皇万岁!”
动作干净利落,带着军人的硬朗劲儿。
大殿里一片死寂。
朱元璋没有立刻叫他起来,也没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
沐英能感觉到,那道目光跟实质一样,在他身上扫来扫去,仿佛要把他从里到外看穿。
沐英屏住呼吸,身姿站得笔直。
“平身吧。”
“谢皇上!”沐英沉声应道,利落地站起身,却依旧保持着恭敬的姿态。
朱元璋没回御座,而是走到那幅巨大的疆域图前,伸出手指在图上轻轻一点。他的声音平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北元每年都来侵犯边境,咱已经命令李文忠等将领加紧征讨,一定要肃清边患。”
说完这些,他才把视线从疆域图上移开,落在沐英身上。
大殿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沐英,”朱元璋缓缓开口,每个字都带着沙场征战的决断,“你在西南待了很久,熟悉当地的情况。咱想知道,你觉得平定云南之后,该怎么经营,才能让它永远成为我大明的疆土?”
沐英垂下眼帘,沉思了片刻。
他半辈子跟着皇上打仗,从江南打到漠北,什么危险的境地没经历过?
战场能杀人,政事能磨人,但这殿里的问答,关系着西南上百万百姓的安危,比任何战场都重要。
他沉默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在认真琢磨皇上话里的深意。
皇上既然能平定陈友谅、张士诚,能把北元赶出去,经营西南自然也不在话下。
那么,皇上特意召他回京,绝不仅仅是想听几句奉承话。
想通这一点,沐英心里豁然开朗,所有的担忧都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为君主分忧的责任感。
他抬起头,迎上皇上的目光:“回皇上,若要西南长治久安,只靠武力征讨是不够的。”
他先点出了问题的关键,语气诚恳,不等皇上表态,他接着说:“但末将认为,治理西南和征战北方,方法应该不一样。”
朱元璋眉梢动了动,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沐英知道,皇上在等他继续说下去。
“皇上,北元每年侵犯边境,是因为他们把长城以南当成肥肉,想要掠夺。而西南的土司,所求的不过是安稳过日子。”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对待北元,就该刀兵相见;治理西南,就得用仁政安抚。”
“而末将,愿意为皇上分忧。”
沐英的眼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那光芒里有忠诚,有担当,更有对皇上治国方略的深刻理解。“末将长期在军中,深知将士的心思,也略懂一些安抚的办法。如果皇上不嫌弃,末将愿意为皇上镇守西南,既保住疆土安宁,又施行仁政、教化百姓,让西南的百姓真心归顺大明!”
“长治久安!”
朱元璋看着沐英,看了很久。
那双锐利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赞许,他缓缓踱步,走到沐英面前,那股君临天下的气势扑面而来:“你的意思是,你能替咱,真正做到让西南永远稳固,长治久安?”